恍忽间想起多年前，父亲归天的那一刻，纳兰红叶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凉，她抿紧唇点头，“嗯，皇姐说话算数。”
崔婉茹披头披发地冲了出来，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还拿着一把剪子，眼睛通红，声音沙哑地喊道：“你这个贱妇！你害了天子，现在又要来害我的孩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明仁帝去后，纳兰红叶宣读遗诏，由先帝宗子纳兰和清即位，改年号为明德。
“真的吗？”年青的天子眼神蓦地抖擞出浓烈的光彩，他高兴地诘问，像是一个安康无病的人一样，“真的吗皇姐？”
“公主……”小寺人跪在地上，仿佛被吓傻了，答非所问地悲声哭道，“皇上爬上怡乐殿顶，说是想看看宫外是甚么模样，皇上说他向来没有出去过，皇上……皇上……”
天子的后事全交给安凌王和玄墨父子督办，第二日，各处所镇守官员都派人前来都城吊丧。纳兰红叶坐镇中宫，兼顾统统。天子固然驾崩，但是太子早立，国之砥柱纳兰长公主仍在，是以并未产生如何的剧变。
第二日，纳兰红叶带人前去皇后崔氏的寝宫，欲接新任的天子前去太庙，但是还没踏进寝殿，就见一柄锐刀劈面而来。
眼睛一热，几乎落下泪来，纳兰红叶坐在床榻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轻声说：“不消写了，今后皇姐再也不罚你了。”
“那太好了，那我便能够……能够……”他毕竟没说出能够甚么。天子眼神非常，他的平生当中，仿佛从未有过如此炯炯的目光。
纳兰红叶一把抓住天子的手，“煜儿，等你病好了，皇姐就带你出宫！”
“我没有胡说！我都晓得了！”崔婉茹嘶声嘲笑，“你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你想要当天子，以是你害死了皇上，现在又要来害死我孩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云姑姑仓猝出门扣问，还没待她开口，那名寺人却已经径直跑了出去，满脸泪痕，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道：“公主殿下，不好了！皇上方才爬上怡乐殿房顶玩耍，不谨慎摔下来了！”夕阳的余晖将宫廷染上了一层赤色，皇宫以内禁卫森严，到处都是巡查和哨卡，宫门全被封闭，一概不准人来往收支，朝中重臣已到了大半，黑压压地跪了满地。那些低垂的头颅在她出去的时候连续抬起，目光各别，和殿外清冷的落日糅杂在一处，畏敬、惊骇、猜忌、不屑、气愤、哑忍，统统统统，都在那仓促一瞥中泄漏而出，然后归于安静，再一次垂下头去。
纳兰红叶面色发白，嘴唇却紧抿着，云姑姑见了，赶紧喊道：“皇后娘娘，您在胡说甚么？”
眼眶俄然那般热，纳兰红叶却生生地止住了，四周八方都是叵测的目光，她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想要伸脱手去，却不晓得该触碰那里，只得轻声地唤他，“煜儿？”
纳兰红叶说不出是喜是悲，她茕茕而立，眼望万顷碧波，绢花如雾。极远处是怡乐殿的管乐丝竹之声，歌舞升平的装裱之下，是浓浓的繁华斑斓覆盖着的点点惨白。
宋帝大丧，举国同悲，一月间不准娶嫁，大家素衣，齐为这个少有的刻薄之君吊丧。冷风卷着艾草，就在西北战事将起之际，怀宋国丧临门，本来为了帮忙燕北管束大夏兵力，而在边疆集结的军事练习，也被迫停止。怀宋海内，一片愁云暗澹。
“皇后深明大义，誓要随先皇而去，赐她毒酒白绫，你们送她上路吧！”
“皇上如何样？”纳兰红叶沉声说道，神采很安静，看不出有甚么崩溃的疲弱和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