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时,掌柜们才前后走出客堂。
周莹退席后,骆荣把盛满凤翔烧酒的瓷盅高高举在手中说:“少奶奶进里手宴欢迎各位仁兄,各位不辞辛苦,亲身解押红利到安吴堡,见证了吴老爷遗言宣读和仆人承业之实。今后后安吴堡兴败荣辱,已与各位的运气紧紧联在一起。望各位能一如既往,办理好各自商号,为安吴堡和我们本身福祉而不辞艰苦,共进共荣。干杯!”
周莹脸露高兴道:“感谢诸位祝贺,周莹毫不会孤负老爷的嘱托和诸位的希冀,我信赖,只要我们能高低一心,同谋生长,吴氏财产定会更上一层楼。”
“没这么可骇。”李德福说,“我想少奶奶不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吧?”
“这就是有志不在年高迈。”周进笑道,“此后,我们得谨慎服侍少奶奶了,搞不好,她会毫不包涵将我们扫地出门。”
掌柜们并不笨,她的良苦用心,在他们心目中留下的陈迹,天然深浅不一了。远在江南与川豫甘晋的掌柜们和陕西境内掌柜们的感受就明显分歧,远处的掌柜们心想:少奶奶你虽用心良苦,但不免会有一种山高天子远的苦处。而陕西境内的掌柜们则想:少奶奶的绳套越松,我们的呼吸越火急,今后得倍加谨慎服侍着笑容多于怒脸的少奶奶啊……
掌柜们走了,但周莹内心并没任何一点轻松的感受,扬州裕隆全盐务总号是吴氏家属最首要的经济支柱之一,每年有一百六十多万两银子的利润,一旦落空了这一经济支柱,吴家的半边天便会塌下来,恰好这么一个大号的掌柜胡玉佛在节骨眼上没露面!另一个财路大户是四川成都川花总号,但它的大掌柜厉雄图仅派了二掌柜押送五万两红利进了安吴堡,扬州裕隆全盐务总号掌柜胡玉佛和成都川花总号掌柜厉雄图到底存甚么心,就值得当真思谋了。
周莹头上戴一绿色湘丝头罩,身着玄色丝织旗袍,上绣红色菊花图案,脚蹬绣了红色海棠图案的平底布鞋,款款移步,进入客堂后,径直走上吴尉文会客房间冲门摆着的平台,回身面向世人,声音清脆地说:“各位掌柜请坐。”
周莹举杯一饮而尽说:“多谢赵大掌柜祝贺,来年春暖花开时,保不准我会请诸位重聚安吴堡,喝我与少爷的喜酒。”
正在这时,客堂外有人喊:“少奶奶到……”
如果扬州胡玉佛、成都厉雄图不进安吴堡是一种外在威胁,还不能摆荡东大院在安吴堡的统治职位的话,令周莹心感不安的第二个启事,则是如何摆平吴氏内部的权力之争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候内,宣布吴聘病故的事,措置好与四个叔公争夺吴氏家属办理权的事。以小抗大,以女抗男,在传统理念与品德上,是没法获得外界认同的事,固然她手里有着吴聘的遗书,有着公公吴尉文将权力与担当权传给本身的遗言,到时四个叔公若拧着脖子不认账,死搅蛮缠咋办?作为进门儿方才一年的媳妇,尚未生得一子半女,有何本钱与后代成群的叔公们争夺吴氏家属的掌门权呢?
永济秦晋铁木货栈掌柜袁中庸对并肩同业的蒲城粮行周进、乾州棉花行掌柜李德福说:“想不到少奶奶如此短长,年纪悄悄,足不出户便知我等所思所想,对贸易环境熟谙更不亚于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