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武松一条威猛的长汉,却乖乖跪在武大郎低矮的身前,西门庆忍不住劝道:“武道兄,明天的事,想必是一场曲解,你且让武二哥起来发言。”

武松又想道:“山东河北路上,我也听闻没脸孔焦挺一身相扑的好本领,罕见敌手,是条豪杰。看本日他奋不顾身庇护西门庆,明显二人之间不是酒肉之交,自古说豪杰重豪杰,豪杰惜豪杰,西门庆能得焦挺如此舍命相护,可见得他也不是那等不堪的人物——人间岂有不顾人伦义气,做出盗嫂兽行的豪杰?莫非,此事另有别情不成?!”

想到此处,背后禁不住盗汗淋漓,再看到焦挺咬牙护在西门庆身后,固然手腕脱臼剧痛之下,盗汗正一点一点地从鬓角额头上渗了出来,但目光倒是瞬也不瞬,只是紧紧地盯住了本身。

冷旅店的胡正卿原是吏员出身,见事明白,此时略想一想,便恍然道:“武家二哥,你说阳谷县那三人,自称李别传、鲁华、张胜?另有在清河南门跟你搭话者,是那秀才水兴水杨花?好!你且听我把他们的事迹说来,这里众位高邻,都是见证!”

武松被武大郎这一闹,早已失了锐气,再被焦挺那破釜沉舟的目光一瞪,寂然后退。目睹西门庆把武大郎一分一寸地从窗外拉出去,心上俄然一动:“这西门大官人明晓得我在他身后虎视眈眈,还是安然背向着我,脱手救我哥哥,如许的人,也会做出那猪狗不如的盗嫂乱事吗?还是——他做错了事,心中有悔,是以一心补过?”

武松就象被打死了的老虎一样,五体投地地跪在那边,任凭哥哥叱骂。

刚才他们二人一记对拼,力弱者败,焦挺一只手的手腕子都脱臼了,但贰心系西门庆的安危,咬着牙爬起来,挡在西门庆身后,内心暗想:“就算手断了又怎的?老子另有一双腿,另有一口牙!为西门庆哥哥冒死的时候,不要脸又算得了甚么?莫非‘没脸孔’的诨名,是白叫的吗?”

武大郎流着泪,絮干脆叨地将武松数落了半天,这才道:“你不是说,你对我有甚么下情回禀吗?当着明天众位高邻的面,你便把你那下情都说出来,却让大师评个事理!”

咳嗽几声,回过一口气,赵仲铭又道:“武家二哥,那些人说甚么西门大官人在紫石街来交常常,满是天昏地暗的话!我糟老头子眼睛还不瞎,西门大官人这般仪仗的昂藏男人,若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还记不住,那我老头子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武大郎气满胸膛,两眼泪流,用手指导着武松道:“曲解?甚么曲解,竟然就值得拿刀弄杖起来?现在惊吓了众位高邻,却不是保佑我早死?让他跪!明天不说出个道道来,让他跪到死!”

楼中才说胶葛止,城外又见兵戈生。却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候,早已蓄势待发多时的西门庆一个箭步,疾冲而上,闪电般一把抓住了武大郎的脚腕子,将他悬在腾空。

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武大郎眼中出火,跳上来抡开手就要打武松,幸亏西门庆和众邻居紧拉着,方才禁止住了。武大郎到了此时,气磨难言,俄然嚎啕大哭。

武松见哥哥被本身逼得坠楼,目眦欲裂,幸得西门庆眼疾手快及时挽回,却让他松了一口气,正跳起来筹办上前帮手的时候,焦挺不声不响地往西门庆毫无防备的背后一站,将武松挡住了。

武松昂首道:“哥哥莫要活力,本日之事,都是兄弟的不是!”

武大郎喝了几杯酒,手才不颤抖了,抬眼一觑,不见武松的人影,哑着声音道:“武二!这个小牲口!他跑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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