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逸群翻来覆去读了两遍，心中暗道：这不就是“笔墨太烦琐，省略了”的意义么？
这活一向干到日上天顶，阿牛前来送饭，方才停了。
“师父，”钱逸群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谨道人就是您吧？”
钱逸群死力请师父再吃点，木道人却笑笑就走开了，在藏经阁檐下盘腿一坐，像是小憩。钱逸群和阿牛看着明白米饭，油光溢彩的青菜，香嫩色佳的鸡腿……终究食指大动，又吃了一顿。
钱卫应了，又道：“少爷，要不要找泥瓦匠把茅蓬坞的屋子修一修？”
钱逸群点了点头：“一步步来，先把墙补缀了，不然天再冷些受不住。”
钱逸群见过了中行悦本尊，晓得他是个男的，听到这娇滴滴的女声就浑身不舒畅。不过中行悦旁观者清，一句话就点破了钱逸群蒙在面前的窗户纸。
要钱卫出主张补葺钱府，那是铁定不能的。因为在他的见地里，钱府的风格已经是出类拔萃无从抉剔了。不过要让他修一修茅蓬坞的破屋子，他还是很有观点。只要遵循他之前自家狗窝翻修一下，那破茅舍就足以称得上是“改头换面”了。
刚吃完饭，却见钱卫提着个饭盒上山来了。他本是赶着饭点送饭的，到了茅蓬坞却发明家里没人，这才往上真观来了。问了好几个道人，才又找到藏经阁，没想到这师徒三人已经吃好了。
木道人清算了桌上的笔墨纸砚经本，将桌子空出来与两个门徒用饭。钱逸群搬了两张不瘸腿的椅子过来，跟阿牛分两边坐了。
“好。”阿牛笑了笑，“你有钱，听你的。”
钱逸群翻开饭篮子上的蒙布，见内里就三个青瓷碗，内里盛着糙米饭。他取了筷子往下一拨楞，发明米饭下埋着几片卤水青菜。他看师父慢条斯理地用饭，又见阿牛吃得狼吞虎咽，只得将这难以入喉的糙米饭拨入口中，费了不小的力量方才嚼透下咽。
――是了！木道人是狗屁赵监院骂我师父的话，实在师父的道号必然带个谨字。看他翻来覆去就说那么几句话，台词比沙和尚还少，的的当得起这个“谨”字。
“找好了，家具齐备的一间土房，半年二两银子。”钱卫道，“房东是对诚恳人，这饭就是他们做的。”
“师兄，我吃不下这么多。”钱逸群道。
“钱卫，山下的农舍找好了么？”钱逸群问道。
正所谓雷厉流行，钱逸群当下从上真观里借了扫帚拖把抹布水桶，拿了旧布包头，从藏经阁开端打扫起来。边打扫边将破败的桌椅堆去内里，连地一起拖了。这藏经阁大抵建好以后便没人打扫，拖地的水乌黑如墨，几近每拖一块方砖便要换桶水，让钱逸群恨不得拿铲子来铲。
钱逸群磕完头，站起家，躬身侍立，心中对中行悦道：“门徒都如何服侍师父的？”他宿世是家中独子，小天子小太阳，从未服侍过人。此生大小也算是个少爷公子，对于“服侍”更加陌生。至于常日受人服侍，何曾重视过？
木道人停动手里的笔，笑吟吟地看着他。
钱逸群捏着书册，真恨不得放在地上踩上两脚。
不就是某些收集写手呼唤小行星，天下毁灭，本书完……
钱逸群边吃边想，才吃了几口，便见阿牛已经放下筷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抹了抹嘴。
钱逸群一撩袖子，重重吐出一个字：“干！”
木道人见他精力内守心平气和，坦坐椅上，受了这礼，口中道：“好好好。”
莫非这四个字另有深意么？
钱逸群赶了大半碗饭给阿牛，如同受刑似的把剩下的糙米吃得一粒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