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南遇劫,与她失散,那以后再没有她的消息。一别两年,现在她竟带着孩子,和冀北王一起返来。我怔怔看她,清楚欣喜欣喜,却又模糊悲酸,半晌才悄悄叹道,“返来了就好。”
冀北王点头一笑,目中划过一抹不易发觉的伤感,旋即归于无形。
他毕竟还是问了不该问的话。我无法地望住他,为何直到现在他还学不会机变自保,他可知这宫闱危急四伏,本身性命早已捏在别人手里。我淡然起家,仿佛未曾闻声他方才之言,欠身道,“冀北王风尘劳累,本宫不便叨扰,晚些时候再来看望。”
“小公主仿佛还……”
“我才不要叫你这么刺耳的名字,阿申!”
“蜜斯,奴俾对不起你。”她终究抬起脸来,昔日丰润如玉的脸庞已变得纤巧肥胖,端倪宛转含愁,与畴前判若两人。
垂下目光,我再看不见他的神情,终究能够安闲地开口。
我闭上眼,“不必,就还是例办,罚他去边陲。”
他半启了唇,模糊似要唤出一声“柔婷”,语声却凝在了唇边,毕竟化作一声微不成辨的感喟。
“是么?”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觉得,这是要等着我来脱手。”
“宫里有奶娘,传奶娘来吧。”我看了看锦儿怀中襁褓,掉头叮咛婢女,不知为何,竟不肯多看那孩子一眼。雪儿忙道,“不劳奶娘,这孩子一向是我本身带,也不惯生人。”他们竟连奶娘也没有,真不知这些光阴是如何过来的。雪儿抱了孩子去里间喂奶,外间只剩我和冀北王,对坐无言。沉默半晌,我浅笑道,“太后已经给小公主拟了名字,是单名一个雨字,我若对劲,便可赐命了。”
本来这就是齐皇给我的欣喜,这就是他要等来的人,他在等着看我如何应对旧人旧情,看我究竟是惊是喜……寒意丝丝侵来,固结于心,只余无尽寒意。
“如何了,孩子但是冻着了?”我忙垂眸一笑,“先到暖阁歇着,再渐渐叙话不迟。”
进得暖阁,那孩子更加哭闹,大抵是饿了。
雪儿只望了我一眼,立即低下头去,目光与我订交一瞬,清楚有莹然泪光闪过,“姐姐……”
“阿申……”
我仓促回身,低头在前带路,不敢再看他,只恐被他的目光洞穿了假装的笑容。
忽见他身后转出一名宫装少妇,度量小小襁褓,走到我跟前,低头垂颈,屈膝重重跪下。
“你既然扮作小丫头,那回的去么?”
她怀中襁褓俄然传出嘤嘤哭声,蓦的惊醒我----面前统统都已变了,我却兀自沉湎于昔日,分不清今夕何夕,浑然忘了眼下的处境!
空庭闲阁,落梅纷飞,暗香缭绕如缕。四目订交的顷刻,光阴回转,光阴如逝水倒流。影象里温润如玉的少年,与面前孤清落寞的男人叠印在一起,如幻如影,若即若离。他悄悄望着我,幽远目光穿越了聚散悲欢,似水流年,凝定在现在。
“是,那早晨宫宴,冀北王的席位也还是还是安排?”
我怔怔看她,又看向冀北王,竟说不出话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仵后。”他低声唤我,这声音曾无数次唤过我的名,那些低喃浅叹,幼年情浓的影象,都跟着这一声低唤,如潮流般出现----只是,他叫我“仵后”,这淡淡二字却似潮流里挟裹的冰棱,生生刺进血肉,痛得人张不了口,发不出声。我缓缓垂下目光,安静地向他施礼,浅笑道,“不知冀北王本日平乱,本宫失礼了。”
“臣妾拜见姐姐。”这轻微语声落入耳中,我怔住,竟有些回不过神。凝眸看去,见她身形窈窕,秀发如云,那身粉锦贡缎的宫装虽是上好的衣料,却显得有些旧了,头上珠翠也极少……想来这几年,冷宫里实在过得非常苦寒。我内心刺痛,忙温言道,“苏mm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