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一间密不通风的囚室，不如说更像一间随时预备鞭挞犯人的刑讯室。
只要她来自悠远的北赫，除了天子的宠嬖，再也无可凭恃。
可浅媚立时明白二人的不平之心从何而来。
内心几个动机转过，她深深吸了口气，虽是给逼得跪着，却矗立着肩背，乌漆漆的眼睛直直望向刑跃文：“甚么兵防图？我见都没见过，又谈甚么盗取？刑大人既司刑部，却不知为何又鸠占雀巢跑到大理寺来？莫不是刑部的官儿当腻了，想换个官儿铛铛？”
虽看不清他们的面庞，她砰砰乱闯的心仿佛是以安宁了很多。
卓锐已松开她，只是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
他的手固执而果断地指向那扇木门。
卓锐向前后侍从张望了一眼，才紧贴着帘子很轻地说道：“别认下你没做的事。我想皇上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屋里却有身着甲胄的官兵扯过她，将她搡向里间，再转过一道穿廊，已进了一间尽是湿霉气味的屋子。
木门被渐渐拉开，像怪兽渐渐伸开的血盆大口，看获得闪着光芒的利齿，――屋里有人仗剑执戟，严阵以待。
可浅媚心头突突直跳，猛想起耳闻目睹的唐天霄所行各种凉薄寡情之事，仿佛有一道寒意自脊柱上倾灌而下，要将人冻得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
她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额上却有细细地汗珠沁出。
卓锐顿了顿身，惊奇地望她一眼，倒也没有推搪，迟疑半晌便低声道：“淑妃娘娘，昨晚你和看管的内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甚么？”
可浅媚试着欲往一侧稍避，便觉他的手上立时加大力道，竟将她的肩胛处紧紧扣住，连带把整只手臂都捏得在疼痛里失了力道。
不过一挥手间，便有从人抓过枷锁赶上前来，再不管可浅媚如何挣扎，紧紧将她手脚缚锁住。
他的话里话外，却在表示在坐之人，宇文贵妃落胎之事，乃是可浅媚暗中所为了。
小轿从大理寺朱色班驳的左边小门出来，绕过前堂一起今后行去，渐至一处小院，却连铁门也尽是锈斑，院内一无花木，青砖铺墁的空中早已坑坑洼洼，砖缝间的杂草倒是长得畅旺。
那官员见可浅媚虽给逼得跪下，却毫有害怕之色，一双曜石般的黑眸幽冷幽冷地盯着他，竟如蕴了田野间的扑灭烧星，无声无息地灼向他。
大周官制，三品以上的官员许着紫色衣袍，这长官之人，明显是朝中一品或二品大员。而大理寺的最高官衔大理寺卿才不过三品官衔，却底子不配着紫衣、配金鱼袋了。
她的目光从墙上的各色刑具转过，到底看到了押她前来的卓锐和陈材。
便是对审判不放心，也能够叫别的亲信暗中监督便可，没需求把两个最亲信的保护都留在这里静候局势生长。
一侧又搬了两张圈椅，各坐了一名绯衣官员，佩的倒是银鱼袋。
他忍不住再次干咳了一声，才打着官腔道：“下官刑部尚书刑跃文，奉旨密审可淑妃盗取兵防图一案；这两位，则是大理寺少卿谢陌谢大人和池天赐池大人，奉旨旨协理此案。淑妃，皇命在身，如有获咎，还请多多包涵！”
刑跃文的眉皱起，如同弓起家欲向前噬去的乌蚕。
他会因为她而捐躯杜贤妃，又会因为甚么而捐躯她？
它的两壁均挂有刑具，暗黑肮脏，都已看不出本来的色彩。
只因他的衡量弃取，乃是帝王的衡量弃取……
想其父杜得盛虽是文官，到底两朝老臣，为相十余年，向来以贤相闻名，又肯提携掉队，说弟子遍天下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