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车内那两个乞丐兄妹，想起布施棚前的那些贫苦百姓，想起魏驰与他并肩而立看漫天雪景，想起万花楼前院姐姐们口中惊才绝艳的君子君子......
为了他，我得抛弃知己。
“往内里一向走，最后一家便是了。”
等了半晌，车身微微一沉，有人上了马车。
本觉得是赵书亦，却千万没想到，掀起车帘出去的是刚才那兄妹二人。
“......”
一个像只黑乌鸦似的，藏在某家院墙里的高树上，另一个蹲在某家府门飞檐上装镇宅神兽。
可真要动手，我还得给晏王附赠三条性命。
“男女授受不亲，鄙人若同车而乘，怕是会坏了女人的清誉。”
“女人，鄙人想收留这兄妹二人带回府上，只是本日街巷观灯玩耍的百姓浩繁，怕他们二人走散，便只能先委曲下女人。”
如果魏驰也这么轻易勾引就好了！
我是吃民气肝的妖精，赵书亦就是憨憨的墨客。
本来筹算路上在车里杀了赵书亦就下车分开的，这下可好，又要费一番周折了。
怜悯世人是神佛的事儿，还轮不到我如许寒微的蝼蚁。
我终究下了杀心。
我抽了抽鼻子，用绣帕擦去眼角的泪水，欠身朝赵书亦行了个礼。
上马车时，我用心假装崴到脚。
我胸口酸涩难耐。
面纱下，我唇角抽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哪来的家？
这条街巷阔别繁华的贩子街区，夜里偏僻沉寂，鲜少有行人颠末。
“那就有劳公子了。”
我环顾四周，不安道：“那，那我本身如何回家啊？小女子一小我，实在怕得很。”
独一两三个大户人家的门前，挂着两个大灯笼。
乞丐打斗的事赵书亦都会管，盗窃之事他天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平常男人都巴不得趁机占占女子的便宜。
他语气甚是体贴，那微蹙眉头的模样，搞得仿佛是他崴到了脚疼得要命似的。
相反他温善纯良、忧国忧民。
我是来杀你的。
赵书亦并非十恶不赦的好人。
万花楼的姐姐们曾同我说过，当细作，怜悯之心是最要不得的。
赵书亦却讲究这些，妥妥一个书白痴！
不但如此，我还感知到了埋没在暗处的两小我。
赵书亦极其上道。
但是赵书亦不死，我的于世该如何办？
内心闪过一个动机。
任务是只杀赵书亦一人便可。
“痛得很。”
只是赵书亦的长随紧跟厥后，非常地碍手费事。
紧握着藏在衣袖内的匕首，我坐在车中，表情既冲突又严峻。
马车摇摇摆晃，穿过一条条拥堵热烈、五彩缤纷的灯市。
眼看着赵书亦抱着我，另有十几步即将走到巷尾，握着匕首的手心被汗液濡湿，我仍在杀与不杀之间纠结、挣扎。
不得不说，他这小我，真是人如其名，是位谦谦公子。
赵书亦看向他的长随和车夫。
于世是我独一的软肋。
明显是热烈纷繁的上元节，隔了一两条街巷罢了，却隔出了两个截然分歧的天下。
我佯作慌乱无措，焦急地留在原地干顿脚，共同着这场戏。
“有贼啊，快抓贼，有人偷了我家蜜斯的钱囊。”
“如果女人不介怀，鄙人恰好也要分开此地，可送女人一程，以后女人再让家人去寻你的婢女便是。”
即便是灯火透明的上元夜，这里阴暗还是。
下一刻，身边的“丫环”就跟着尖叫起来，撒腿就跑去追贼。
可赵书亦迟迟未上马车。
言语间，我死死抓着赵书亦的衣袖不放，很怕他又跟我讲甚么男女大防，让他的长随或者车夫送我。
同车夫和长随挤在车厢外的赵书亦，隔着车帘彬彬有礼道：“女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