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意似山海, 隔山亦隔海。念及宿世的本身过于自夸自大又自大，凭苏瞻一些转述和几句政见便对贰心存成见, 九娘轻叹了一声, 也给张子厚的茶盏中续上茶：“无动静才更令人担忧。不晓得高丽的船现在到了那里。两浙的海军可否反对住他们。另有阮玉郎, 这般挨家挨户地搜索，竟无一丝踪迹，他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阮小五的尸身偷走——”
赵栩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成墨从速将信递给高似。
“两浙海军出海后连遇三天大风，现暂退于明州关澳。高丽海军三万贼寇已登岸海州，海州昨日失守。楚州守将范丰年率部叛国投敌，淮南东路垂危！”几日前赶往海州的大理寺胥吏浑身血污，声音沙哑。
十多万百姓自汴都城东南西北十四个城门分批撤出, 从五更天直至午后才全数撤出。残剩数万不肯离家的也都在自家院子中设香案祝祷, 盼着遁藏地动。都城禁军不竭巡查于各条大道上。商店悉数封闭，摊贩全无影踪, 乍一看, 汴都城已成了一座空城。
半晌后，邻近村落中便有近百村民推着十多辆承平车赶来，车上装了上千张还温热着的炊饼，最可贵的是饼中夹了肉。这些村民手脚敏捷，送往炊饼便自行去抱草喂马，洗刷剔刺，查抄马蹄铁，非常在行。
众将士一个个喜上眉梢地狼吞虎咽，只等赵栩一声令下，换马赶路。
张子厚取过军中檀卷，细心看了看数字，点头道：“步人甲、兵器和粮草营帐均已安妥，若能募到万人义勇，四路禁军便当场安营，日夜练习以拱卫京师。残剩百姓回京的回京，情愿临时迁往西京或陈留各县的亦可。岐王昨日已到达西京任西京留守，洛阳城墙不逊于汴京，这几日殿下便可挥师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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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家军的两名副将转了一圈，对赵栩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怪他们无需粮草也无需辎重。以往行军，一个兵士，朝廷便需求三个夫役。若能这般全民皆兵，到处可用，既无需临时拉壮丁充夫役，更省下诸多粮饷，行军速率还极快，雄师岂不所向披靡？
海面上波浪起伏，百多艘双桅多桨船上的帆被东南风鼓成了道道红色弧线，如海鸟展翅。视野所及，密密麻麻的女真海军船舰已如乌云普通呈现在海天相接之处。
张子厚鼻尖微微渗汗, 抬手给九娘的茶盏中续了茶, 柔声道：“喝口茶，且安息半晌再看不迟。应天府尚无动静送来，不急。”
一道道指令盖着二府大印，发完城外祈福之所。张子厚和谢相查对完各路文书，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九娘专注的侧脸，忍不住暴露一丝浅笑：“朝廷高低至诚必然打动六合。明日百姓们目睹依托朝廷能避开天狗食月，更消弭了地动大祸，民气大定，众志成城，方能一心抵当内奸。”
九娘和张子厚对视一眼，都透暴露忧色。赵栩日日皆有飞奴传书至京中，昨日和本日不知为何却杳无音信。
义庄中建有大量砖瓦房屋，每间屋内可容百人，多少长条通铺上草席干清干净。屋后更有多排马厩，另有十多个地窖，此中各色米粮俱全。赵栩的十多个亲卫将马厩旁的干草堆搬开来，上面埋没着的地窖中却都是弩-箭□□旁牌等武备之物。他们循例查抄过兵器的成色，再由义庄屯虎帐的小吏伴随，取出四张诸葛连弩和五十匣□□备用，各自记实在案，按下指模。
空中白云垂垂飘散，只余轻又薄近乎透明的白纱伸展在蓝天之下。昔日海面飞掠来往的海鸟均已不见踪迹。陈太初渐渐放动手中的千里目，解除邪念心神合一，感受着每一滴水相容相裹，构成脚下这汪洋大海，在深处变成一股非人力可抵当的极大压力。他缓缓高举右手，苗条的手指面朝大海紧握成拳，大声喝道：“拔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