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辞的魅力，在于超脱外物的美感，在于震惊民气的力量。有些话，固然寥寥数言，却足以振聋发聩。
“阿凌……”他把乞助的目光投向燕凌。
这是在考校她的功课？世人兴趣勃勃，有人满怀猎奇，也有人等着看好戏。
徐吟倒是盯着他多看了两眼。这位太傅是个忠臣，宿世帝统旁落，他在新帝即位大典上破口痛骂，终究一头撞死在殿上。
如许想着，就听徐吟答道：“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卢太傅也是一怔，这番对答，便是放在他端庄的门生身上，都可谓优良了。这位徐三蜜斯，传闻不是个斗鸡喽啰、骄横放肆的纨绔吗？怎的……
或许是两个题目都没难住她，卢太傅的神情带出核阅来：“那么，县君手持利刃，出入酒宴，可堪妇德？巧舌令色，曲意巴结，可堪妇言？以色惑人，以美献媚，可堪妇容？血洗雍城，招摇过市，可堪妇功？”
固然是在背书，可在场的公子蜜斯，能把书读顺都不轻易，这么长篇大论，有几个能背得出来？看来她有几分真才实学，不算是草包。
“但是……”
他当然晓得她有多短长，杀吴子敬算甚么，动脱手指的事，不值一提。
长宁公主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此时面露不忿，说道：“太傅这话未免不公，阿吟她……”
太子面露不忍，直觉这些话过于刻薄，也不是究竟，但他胸无点墨，搜刮枯肠，都没想出辩驳的话来。
这番话一说出来，书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此人二十来岁，身穿蟒袍，玉面薄唇，目光幽淡，明显打扮贵气，却又模糊透着一股凉薄之感。
卢太傅持续问：“何解？”
卢太傅看了她两眼，问道：“女有四行，何也？”
卢太傅也太当真了吧？如许骂一个小女人……
太子领着世人起家问好：“太傅安。”
如果说先前是考校功课，这话底子就是指着徐吟的鼻子骂，身为女子，她的去处的确无德无言无容无功！被一个闻名天下的大儒如许指责，如果传出去，能够一头撞死了。
嗯……这个题目实在很简朴，答上来也不希奇。
徐吟没有理睬，接着说下去：“女之四行，出自班大师。其父兄著汉书，未完而去世，续汉书以传。世人皆赞美班大师，何也？为父兄继遗志，是为大德。门生不敢与班大师比拟，但为女之前，我先为人。家父卧病，为之分忧，是为孝；继其职守，护南源一地，是为忠；吴贼残暴，杀之为民除害，是为仁；清理余孽，遇危难而脱手，是为义。”
听到这里，大师收起了轻视。
太子冲动地扯着燕凌的衣袖，想跟他分享这类表情：“阿凌，她可真短长！你瞧卢太傅都不晓得如何回了！”
说到这里，她看着卢太傅微微一笑：“忠孝仁义，人之大德。大德在前，何亏四行？我之容色，不过一具皮郛，若能换得家门承平、百姓安康，弃之又如何？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太子也率众站起：“皇叔。”
陛下，好久不见了呢！
世人循声看去，但见一名年青男人踏进书斋。
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场这些世家公子、王谢贵女，固然不学无术居多，但听着这句话，也不由心旌动摇。
传闻这徐三蜜斯在南源，也是个小霸王。一个女孩子，整日里打打杀杀，必定坐不下来读书，就像长宁公主一样，八成会被卢太傅问得哑口无言吧？
这位便是端王高桓，天子最小的几个弟弟之一。传闻他爱好诗文，几近每天都会到博文馆读书，固然外头名声不显，但在士林中的名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