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两根拂尘[第1页/共3页]

大云寺僧众归天后,尸身多葬在后山僧墓内,无绝为大云寺方丈,自也不会例外。

天镜经常回想,本身究竟何时获咎了此人,但总也想不出答案。

乔央当然听无绝说过,孟列偶然立室,坐拥千万家财,却从无别的心机,只守着这座登泰楼,但现在当真来了此地,乔央才俄然真正明白何为「从无别的心机」——

思及此,天镜不知想到了甚么,看着那即将合上的棺木,抬脚走上了前去。

若无更明白的指引,向来是以挑选宁肯错杀不肯错放的帝王亦比比皆是,但那是为昏聩之举——

圣册帝垂眸看着那道骨仙风的道人,似从他的反应中窥得了甚么,问:「国师对此早有预感么?」

「阵法……」圣册帝眸光微动:「朕记得,初启此阵法时,无绝已曾大病过一场,那场大病非常凶恶。彼时他也曾言,是为阵法反噬之故。那一次……竟算不得是度过了反噬之劫吗?」

「是。」天镜的语气异化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可惜:「无绝大师西去了。」

其内无半点豪侈器物,若说清雅,那也没有,就只是朴实,一种纯粹的朴实。

上方响起帝王的声音:「大云寺之事,国师想必也已有耳闻了。」

乔央与孟列之交,并算不上多么密切,前者是进士出身的端庄文官,展转投入了先太子门下,成为了先太子身侧的得力属官;而后者乃暗卫出身,以后被先太子选为运营暗线的首级,明面上借的则是贩子的身份。

圣册帝点头:「国师自去吧。」

二人一明一暗,各司其职,必定不会有太频繁的交集。

天镜国师来至甘露殿外,恰有一名内侍自殿熟行出,那内侍躬身施礼间,天镜嗅得了一丝香火气味。

而以后先太子故去,这交集便更少了些,这些年来,有关孟列之事,乔央大多是从无绝口中得知的。

一旁的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

青驴车在城中登泰楼后院处停下,乔央下车叩门,未几时,一名主子将门从内里翻开,见得乔央,微吃了一惊,赶快侧身将人请出去。

大云寺中,各处在为方丈方丈的后事而有条不紊地繁忙着。

同天镜提及此事时,圣册帝曾言:【朕不肯成为一个多疑昏聩的君主,朕今已被逼多疑,实不肯沦为昏聩之君。故请国师助朕,除祸扶正,共寻天下承平之道】。

她自语道:「……不管无绝如何帮手讳饰,可朕还是认出阿尚了,阿尚是朕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骨肉,远不凡夫俗子可比,纵她改换面貌淹没于芸芸众生以内,朕亦能将她辨出。」

他对无绝始终是有相惜之心的,在他看来,二人本是同道中人,本该引为知己,共参此大道,可无绝待他始终有莫名的敌对之心。

看着道人分开内殿,圣册帝视野轻移,风俗地落在了那樽香炉之上。

彼时如此,以后事事如此,她的孩子说到做到。

她至今仍能回想起,在她替阿尚穿上男孩衣袍的那一刻,懵懂的阿尚曾拿稚气实足的声音与她包管:【母嫔放心,阿尚毫不会让您绝望的!】

登泰楼后院与前堂隔开,是为酒楼掌柜及店主寓所,常日并不待客,现在那主子将后门合上后,即抬高声音问:「……乔祭酒您如何亲身过来了?」

帝王的语气并不夹带悲悯与感喟,即使提及「吾儿」二字,天镜所嗅得的,亦只驰名为利弊衡量的政治气味,那气味无色有趣,却冰冷刺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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