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石家是正端庄经的草根出身，但儿子做了官后，石老夫人便想尽力做个王谢老夫人，统统用度风俗上也向王谢看齐，是以这女眷内院中尽是些丫环婆子，等闲不见半个男人小厮护院的踪迹。
石老夫人被她这分不清轻重的窝囊样气得颤栗：“你哭个屁，还不快拦住她！”
这时，有十来名护院快步赶了过来，见得院中景象，不由大惊失容。
康芷口中的石家，是指平卢兵马使石满及其家眷，现在在蓟州城中的临时居处。
石雯拧起眉毛：“是我说的又如何？”
“你若还不想死，不想让我和阿娘陪你一起死，就把这口气给我撑住了！”
即使火线是万丈深渊，现在她走在这条摆脱酷刑桎梏的路上，却也是非常畅快的！
或许她就是天生的坏种恶人，她连站起来活下去都是难事，拿甚么去豢养以德抱怨、柔嫩纯洁的心肠？她乃至敢说，她等这个机遇已经等好久了！
但是平常女使底子不是康芷的敌手，康芷挥着鞭子追逐石雯，长鞭抽破了石雯的夏季衣裙，廊下一时鸡飞狗跳。
“不，是特地成全你来了。”康芷抬手从腰间抽下长鞭，嘴角冷冷一勾，顿时挥鞭抽上前去：“不是想看么，我这就给你舞上一场！”
“我当然恨……”康丛抬起神情狼籍的脸，似哭似笑隧道：“但是阿妮，父亲何曾给过我们恨的才气？我们拿甚么去恨？”
“我恨你将我生下，却护不了我分毫，反而教我到处忍耐奉迎，我更恨不管我如何奉迎，我们的日子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窜改——”
石雯不断大喊：“快去喊人！将她乱棍打出去！”
这康五，常日里虽也是不平软的性子，但倒是从不敢这般获咎她的，不然她也不会毫无防备之心——她父亲但是石满，作为石家独一的女儿，康家哪个郎君女郎不给她三分颜面？
康丛必必要走了。
而此时，捧着只锦盒的月氏寻了过来，惊声高呼道：“……阿妮，你在何为！”
“如此才好！”康芷又上前一步，凝声道：“你的无用，便是最好用的匕首！正因他想不到你敢抵挡，这便是你最大的机遇和胜算！”
他们蓦地认识到了此事关乎严峻，月氏母女并非为扯头花而来，但已经晚了。
石雯现在正在祖母石老夫人院中，石老夫人极宠嬖这独一的孙女，半日见不着，便忍不住念叨。
康芷刚要说话，又被康丛打断：“阿妮，你别再天真了。”
“就算我试着做了又能如何？就算我当真做成了又能如何？”他的神采因惊骇而无一点赤色，“我们总归也出不了蓟州城的，辨别只是死得更惨一些罢了……”
“是，是！”月氏应着，仓猝爬起家，爬起来时趔趄了一下，一把扑向石老夫人。
月氏的神情蓦地呆滞。
月氏攥着女儿肩膀的手一顿，惊惧不安的泪水滚落，她痛苦无助地摇着头道：“怎就到了这般境地……为何非要父子相残……像畴前那样不好吗？为何恰好……”
“阿妮……”见到女儿，月氏手足无措隧道：“你来得刚好，你父亲正要见你阿兄……”
“跟我赔罪报歉！”
“是我无能无用，我甚么都做不了，那小我她选错人了，她必定也想不到，我会脆弱至此，只会乖顺受死……”
石雯大哭着喊：“……痛痛痛！”
见康芷俄然扬鞭逼近，石雯惊叫出声遁藏：“她疯了！拦住她！”
那边，发髻都跑散了的石雯逃至石阶下，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