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的气候,西北风吹刮的毫不包涵,氛围里尽是沁入骨髓的寒凉,阳光怏怏的不带多少温度,远处山丘树丛里另有零散未熔化的雪,掩映在土黄色的枯草林木间,收回清冷的白光,瞅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要缩缩脖子。

一阵婉转的乐声传来,听不出是甚么乐器甚么曲子,却说不出的动听,那声音,在这寥寂的夏季,仿佛要穿透人间统统庞大,直沁入民气底,让人刹时就能被摄住心神。崔绾绾忍不住将车窗帘掀的更开,探头搜索声音的出处。

红袖递了一张帖子给裴文轩,屈膝行了个礼,便携着崔绾绾转回马车里,一同回邀月楼去了。

裴文轩拱手作揖,道:“谢尊夫人,谢女人。小生另有个不情之请,幼妹莺儿自幼很有资质,音质美好,善弹唱,不知邀月楼可否收留她指导一二?”

红袖与崔绾绾二人上前几步,温馨的立定聆听。崔绾绾细心看这少年人的面庞,生的端倪清秀,干清干净,不过应当是过了些困顿的日子,面庞清癯,描述有些许疲劳,只是那双眸子,却仍然乌黑透亮,仿佛沉浸在本身的乐曲声里,又透出一股通俗幽远来,如一汪深潭,让人不敢久视,唯恐掉了出来。一旁的女童,身量纤瘦,面色有些发黄,像是大病初愈,一双眼睛却极其灵动,水汪汪的眸子,有几分怯意,又不忍移开,就忽闪忽躲的看向二人。

红袖闻言也有些心内暗笑,这公子,乐律上倒是很有些才调,为人却未免酸了些,有难处自当乞助,有才艺自当揭示,他倒好,担忧被人嘲笑,便想出这么个别例来,这是运气好遇着了上师,若运气不好,本日白弹奏一场,又挨了冻,岂不是又要抱病了?一面想着,一面转头看向马车,拿眼神咨询上师的定见,见陈上师微微点头,心下便了然。对裴文轩道:“公子,我家夫人乃城东常乐坊邀月楼的上师,既听了公子的琴音,也是机遇,成心请公子去邀月楼为乐工,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崔绾绾搁下笔,和顺的答道:“师父,绾绾不冷,也不累。”

一曲结束,红袖上前屈膝行了半礼,问道:“这位公子,我家夫人路过此地,闻你琴音而知雅意,惜你高才,故而下车相询,不知公子可便利相告否?”

绿茗已拿了温热绢巾服侍她净了手,赤忱捧了一杯茶来,崔绾绾接过来,抿了一口,便放下了,绿茗又递了个用细棉布包着的黄铜小手炉给她抱着暖手。崔绾绾接了手炉,靠近师父的榻边坐了。这考校之日,便在这暖意融融里度过,甚是调和。

......

裴文轩闻言,又拱手鞠了一躬,道:“小生鄙人,闻传闻长安最是繁华繁华地,乐舞教坊多以衣衫边幅取人,小生与幼妹此番风景,恐遭人嘲笑,平白糟蹋了小生的乐律之才。便想着在这城外弹奏,若遇知音,倒是小生的机遇。”

红袖也听到了,看一眼陈上师,获得点头表示后,她便撩开马车帘子,探身搜索能弹出如许乐律的人来。

路边一丛式微的矮木旁,一名弱冠少年,坐在一个陈旧的箱笼上,正在弹箜篌。他身边站着一名约七八岁的女童,抱一个半旧的棉布承担,怯怯的看着人来人往。二人皆衣衫薄弱,且已呈褴褛之状,只是,那少年人的神情,却仿若眼中无人、无物,只余面前的箜篌。而他正弹着的那架箜篌,观之确非平常之物,透亮的黄花梨木雕花凤首,琴弦在他的纤长素手弹拨下,乐声美好清澈,委宛清扬,闻之令人忘俗。如许的景象,如许的乐律,映在这夏季寥寂的晴空缺日枯草衰木中,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感受,让人找不出词描述,却刻骨铭心的记着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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