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滔天肝火已经化作一簇小火苗,他扭了扭脖子,捏着信纸缓缓坐了下来,烛火有些暗,他将灯移得近了些,持续往下看。

他眯了眯眼,望着纸上一笔一划。

家人,又是家人。

额头青筋崛起,拧紧的眉心一跳一跳,他咬紧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关进地牢乃至将她腿脚打断。

拿到那封信时,他乃至不想翻开。

是甚么让她处心积虑,乃至不吝金蝉脱壳,来掩人耳目,迫不及待地分开幽州,分开他!

“遵循军法,该如何措置?”魏承声音不高不低,幽幽响起。

难怪把这串琉璃送过来,临走时如何不跟他亲口说,非得写信。

中军大帐里,终究温馨下来。

其他几人看出本日他仿佛神采不太好,议论闲事时,手腕上还绕着几圈琉璃手串,看起来,不是他平日会带在身上的东西,却时不时摩挲几下,不晓得在想甚么。

“将军,沈娘子非奴非军,户籍上也是良家女,用军法或是用家法,怕是都分歧适。”

他要一个让他对劲的解释。

“将军亲鉴,妾银霄奉上,愿君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少说点吧。”魏宁叹了口气。“沈娘子也是有苦处的。”

魏承将手中的书顺手扔到案上,抬手压了压眉骨,手腕上垂下的琉璃拂过脸颊,带着幽幽茉莉香。

他冷哼一声。

他想了很多种能够,很多种解释,但是每一种,都叫他一腔肝火无处宣泄。

两人见他没有其他的叮咛,也没有说要去看看,便退了下去。

他一字一句的看动手里的信。

——

手腕上的琉璃串颤抖起来,收回呼啦啦的声响。

费了很多心力,请来的琉璃串,却被她弃如敝履,那盆他送给她的兰花,乃至被她扔给无关紧急的人!

魏承掀了掀眼皮,瞧着他,“她见了你,抵挡了吗?”

她要走。

能走去那里?

生逢乱世,那里能让她一个弱质女流容身,更何况还要带着一对拖油瓶。

很久,案上的烛火收回“啪”的一声细响。

内心突然噌起一股火。

走去那里?

他撑着桌案,低头嗤笑一声。

“并且,沈娘子身材不比我们,如果打几十军棍,现在又行军在外,只怕凶多吉少。”

“部属前来复命,人已经带到。”邱小云施礼。

“现在天下烽烟四起,君身负皇命,讨伐逆贼,虽乃青鸟入云,蛟龙遇海之际,却不免刀枪无眼,风餐露宿,望君在外,尽力加餐饭,搁置勿复道,唯有遗君琉璃手串,望神佛保佑,将军旗开得胜,班师返来。”

半晌,他“唔”了一声,“辛苦了。”

河北几座封国的宗室王都不成气候,对于魏承率军讨伐冀州,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起门来不问世事的态度,加上魏承早已派人送了厚礼到河间国和中山国去,以是,此番行军,也并不焦急,在高阳以西二十里地,两封邦交界之处,安营扎寨,歇息一晚。

出了大帐,邱小云有些不满:“你拦着我做甚么?叛主而逃,本就是极刑,就算是将军的人,也是极刑可免,活罪难逃,不给她吃点苦头,今后还要作妖。”

他想不明白。

“甚么事?”他头也不抬,淡淡道。

拿过信,扯开,信笺上,墨迹新干,笔迹清秀,一笔一画,他乃至能设想出写信之人当真果断的模样。

“昔年妾身陷囹圄,幸得君施以援手,又几次慷慨解囊,妾才不至于沦落风尘,堕入北里。”

邱小云皱眉。

他眉头缓缓皱起。

魏宁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握住案上盛着酽茶的杯盏,微微用力。

忍不住嘲笑起这个女人是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还晓得自称“妾”,还晓得让他展信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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