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国邦、木国栋、木国梁挑着扎上红布的木桶、暖水瓶、棉被等物走在前头,木家亲戚陪着木英走在背面,绕着村庄走了个大圈,送到耿家,就算进门了。
她面色大赤,后退一步,却被他圈在怀里,眼睛急往门口望去,门好好掩着,她暗松口气,转转头,伸了一手揪他耳朵,眼神瞪他,你快罢休。
木英眼儿都瞪大了,拎过衣裳,小西装领,胸前三颗玄色纽扣,在灯光下闪着悄悄潮光,她昂首望向他,正阳已快手把粗布褂子脱了,里头是那件的确良白衬衫,两用衫穿上,露着乌黑的领子,衣裳合体,肩平胸宽,气度轩昂,如最高巅那棵松,矗立昂扬,无惧风雨。
他笑着,眼神却暗了。
孙小美烧了两大锅水,倒在木盆中,给木英洗了个热热的澡。
一九七七年大年初八,耿正阳和木英结婚的日子。
正阳和木英顿时收起笑,神采沉痛。
信美拍照馆。
炽热温度从他掌心透过薄薄衫子袭上身,胸膛滚烫,双脚发软,靠着身背工臂才没有软倒下来,扭他耳朵的手早没了力量,劈面一双眼眸深沉如渊,爱情如潮没顶。
三大带领人刚走,唐山大地动又没了几十万人,哀思的事刚畴昔,没人敢大筹办,办个丧事也要静悄悄的,鞭炮更不能放。
他说着就去悄悄吻她脸上的泪水,温热唇瓣扫过,带着无尽柔情,如潮流层层涌过,洗刷她心头自大的耻辱。
白叟推开阁房的门,转头,见两人盯着他脚看,拍拍那条伤腿,暗哑一笑,“批斗中打折的,当时没给医,骨头长弯了。”
她猛推开他,双手无处可摆,只得拉上衣衿。
“大爷,他们说不定已经在回籍的路上了。”耿正阳强扯了个笑,欣喜道,话出口,自已也感觉有些有力。
大爷似明白,带着含混笑容,指导两人坐到白布前。
两人对视一眼,欣喜非常,正阳忙伸谢。
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明天放起了晴,气候格外清洌,阳光照在雪上,一片闪亮。
灯光下,一双人儿笑着华丽。
“其他没有,结婚照必然要有。”白叟哈哈笑,扶着扶手站起家,“跟我来。”
“傻丫头,今后我就是你最亲的人了,还怕我笑话你啊,我家也穷得叮当响。这两件新衣裳还是用你的体例,摘了岩耳得的钱,我跟人家换的布票。”耿正阳把额头低上她额头,语声和顺如水,“你晓得吗,这些天早晨我都欢畅得睡不着觉,因为你要嫁过来了,要成我耿正阳的老婆了,我日日想,夜夜想,就想日子过得再快些吧!我如何会嫌弃你呢!你是这么夸姣!”
木英推他一把,耳朵通红,拿着衣裳摆布张望。
木英来不及禁止,下摆往上,三颗纽扣已被他快手解开了,衣裳一翻开,红色粗布内衫已洗得微微发黄变薄,上头还打了块补丁,是深褐色的布头,似圆不圆,似方不方,仿佛一块狗屎粘在上面。
她呆愣愣,灯光下,一双眼波光粼粼,红唇如樱,尤带湿意,鲜润欲滴。
“没事,四人*不是被打倒了吗?日子应当要好起来了。”大爷笑着作个请的姿式,“快出去吧,我这套拍照设备还是德国入口的呢,当时被我托人藏起来了,没被他们砸烂。你们俩啊还是头道客人,外头的匾我今儿刚挂上去,你们就来了,又是要拍结婚照,真是好兆头啊!我给你们打个优惠!”
她一把扯回衣衿,一颗眼泪砸到他手背上。
“非常都雅!”他轻语,又想去亲她。
她又要去扭他耳朵。
耿建国拿着两包歉收牌卷烟去了趟村委大院,提早跟钱卫田说定了拉两根电线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