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至，京中已现了春意。
咸安宫
福晋看着铜镜中的人影，悄悄抚上鬓边，末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说得有理，”康熙爷垂眸如有所思，“当初朕巡幸畿甸时，胤禛说，朝臣由支撑胤禩转而支撑胤礽，多是有所图谋。眼下依你看，朝野高低对太子一片的赞誉之声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
乌雅氏干干地抿了抿唇，沙哑着嗓子道，“嘉仪是我和你哥哥的长女，我们也舍不得。但，我们府上你也晓得，光有个空架子……”
入夜，福晋堂屋中，烛影班驳的窗棂上映出几个娇俏的人影。
“多谢母亲，”茉雅奇、伊尔哈齐齐行了礼，又朝乌雅氏点了点头，没再理睬乌喇那拉氏嘉仪，带着丫头们独自拜别。
“姑奶奶这话就见外了，”乌雅氏瞥了闷不吭声的嘉仪一眼，本身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自打我嫁进公府，就与姑奶奶最亲，看着姑奶奶由水灵灵的小女儿一每天长成姣美识礼的大女人，我这内心跟生养嘉仪的时候也不差分毫了。你的兄长，虽说不争气，但对姑奶奶是疼到骨子里的。现在，家里之以是急着争些出息，也是怕阿玛走了，弘晖没了，你身后失了背景，在这王公侯府里受委曲。”
“主子宅心仁厚，”诗瑶替福晋摘下发簪，“就算为了家里好，这嘉仪蜜斯也得尽早打收回去。”
太子与四阿哥劈面而坐，玉质的香炉烟尘渺渺。
参谋行躬身迈进屋门，向皇上俯了俯身，“万岁爷，四阿哥出了内阁，就直往咸安宫去了。”
“这就是了，”福晋在打扮台前坐下，“转头我去问问贝勒爷，八爷一向没有子嗣，想是皇阿玛那边也非常焦急的。乌喇那拉氏好歹是满族大姓，配给八爷做格格，也不算攀附。”
“额娘去的早，阿玛年纪又大，”福晋歪靠在软垫上，“我幼时多劳嫂嫂、兄长们顾问。现在，阿玛离世，我孤身一人，不能借姻亲之力帮衬家里人，内心也难受得紧。”
福晋抿着唇，点了点头，“你既有此孝心，姑母就成全你。不过，四爷性子固执，这姑侄共侍一夫的事儿，必定不会同意。”
福晋冷冷一笑，摇了点头，“如果我记得没错，八福晋年火线才小产，八爷府上还没个端庄的妾侍吧？”
乾清宫
嘉仪抿了抿唇，昂首看了福晋一眼，低下声音道，“侄女儿自小体弱，阿玛、额娘为了我不知费了多少心。现在，侄女儿肝脑涂地，尚不能回报其万一。只想以一己之身，为家里尽点儿力，让阿玛、额娘不消再那么辛苦。”
“粉碎了我的打算，”太子神采暗沉，“皇阿玛免了王鸿绪的职位，又斥责了阿灵阿、纳兰揆叙，看似持续打压胤禩。实则，正破了此前胤禩身后几大权势相互猜忌的困顿局面。”
“行了，”福晋打断乌雅氏的话，有些怠倦地向后靠了靠，“不过是几个女儿家的打趣话，你还当真了。”
“群臣保奏，暗通款曲……”四阿哥蹙了蹙眉，脑中一个动机快速闪过，“二哥，皇阿玛此番——”
“主子想的是哪一家？”诗瑶摸索地眨眨眼睛，“是十四阿哥，还是十三阿哥？”
“哥哥嫂嫂一心为我着想，我都明白，”福晋苦涩一笑，“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丢了亲人间的情分。今儿个，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哥哥、嫂嫂是筹算给嘉仪觅个皇亲贵戚的姻缘？哪怕是做妾、做格格都无所谓吗？”
“回万岁爷，八贝勒一向闭门不出，主子也没获得甚么动静，”参谋行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