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听后只是笑，内心倒是别样心机。桃溪之前的几任县令，纵是贪馈的，也只暗里与富商勾搭，借权得利，明面还要装得父母官模样，不敢视众为蚁民，随便轻贱。
何秀才与施翎急奔而出，见何栖人事不知疲劳一边，两人惧变了神采。施翎低道：“嫂嫂，获咎了。”哈腰抱起何栖将她放倒在床铺上。
沈拓伸手将她拉回怀里, 道：“阿圆, 我们偷溜出去消遣几日？”
季长随乐道：“桃溪的河是郎君挖的，世子没少夸奖，他既前来，定要亲看桃溪水渡，必坐船来。”又斜眼看沈拓笑道，“不然好端端唤沈都头来为着哪般。”
沈拓道：“我去厨房摸了糕点茶水来, 阿娣拍门也不该她, 她许当我们出了门。”
沈拓闻弦歌知雅意，晓得他既不肯大张旗鼓，又要保万事顺利，便道：“明府放心，我只将人备在暗处。”
何栖噗地笑出来：“不吃不喝，睡在床上？”
何栖道：“婆母未曾亲来，使钱托了卖梨的小哥送过来，却未曾另带了叮嘱。”沈母还是计算鄙吝，托了人，还是不给脚钱。
何栖将一件外袍递与他，道：“明府也算载誉而归，鹏举万里，只不知升任州府还是回京仕进。”
沈拓听沈母未曾肇事，面色稍缓：“既如此，回些礼畴昔对付，休管便是。赖世叔也是，回份礼，不亲去吃酒。虽未曾翻脸，也靠近不起来。”
还是季蔚琇为他解了惑，满眼含笑，道：“我家兄长要来探我，车马已在路上，过几日便能到桃溪。”
季蔚琇请沈拓坐下，道：“阿兄乘船来桃溪，只在这几日，都头将些人手，守了船埠，以防生乱。”
何栖嫌冷, 将双足缩回被中，想了想手上堆集的事，叹道：“怕是不能够，近月尾，铺中、船队都有帐本策画，今岁营余颇丰，年底要治席，要列席单出来；姑祖父来年整寿，今岁要办寿宴，我们还要寻寿礼贺寿；牛二娘子前几日递了请柬请我吃茶，我又托了方家阿姊去宜州替我买缬染花布，等她归转，我还要谢她一遭；伯母又托话我，家中有节余，置买成地步收租。”
沈拓笑道：“冬北风朔，世子来得不巧，千桃寺桃花不发，倒是可惜。”
季蔚琇失了昔日的慎重，带出一丝少年般的轻浮来，道：“恰是，我也未曾想这般远途，过船乘车来看我。”他离家到差，阔别亲人，心中无穷思念，乍接了信，恨不得找人奉告心中欢乐。
季长随在旁眼角微湿：阔别禹京，太委曲郎君了。
升斗小民，所求不过苟安。
直把阿娣骇得色变声裂，竭力强支何栖，连唤何秀才与施翎。
沈母好久未曾来沈家哭嘀胶葛，沈拓猛听得她的动静，板着脸问：“她又有何事？”
沈拓道：“王牙郎与我们熟悉，将事托与他，挑买合意的。我去明府那，顺脚带话王牙郎让他留意。”他依依不舍地放开何栖，穿衣起家，忽道，“隔年，明府任满，怕是要回京了。”
沈拓道：“船队有他的分子，倒不愁没见的时候，年年红利总要亲送自明府手中才气心安。”他垂眸道，“只不知桃溪继任的县令，如何品性。”
沈拓为莫非：“我粗人一个，赏不来景，来去也只在千桃寺打转。”
何栖顿时沉默，怔了怔这才帮他整着衣衿道：“一方知县，或清或浊，我们又如何能选？只盼不是个昏头的。”
沈拓问道：“宜州至桃溪，季世子是坐车还是乘船？”
何栖嫌弃道：“阿娣学了婆婆嘴……”拗不过她，说话间一个回身，忽觉面前发黑，天旋地转，阿娣的脸模恍惚糊看不清楚，欲伸手，倒是胸憋气闷，一头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