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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才瞪他道：“笔有多少分量？你耍得枪、开得弓写几个字倒有一箩筐的借口，休要啰嗦，快快写来。”
沈拓笑着安抚：“春季风凉，那里便臭了？托方娘子在宜州合了丸香来点在屋中。”
施翎不满嘀咕：“哥哥比嫂嫂还沉不住气。”
老郎中这才悻悻住嘴，施翎性急，不耐等曹家同业，与了沈计言语一声，前头将老郎中背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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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翎没法，唉声感喟道：“也不知嫂嫂几时生，我先将那老郎中背来家中。”
倒是何秀才谨慎接过，托抱在怀中，看着两眼尚且无神，动动软绵绵的小嘴似有睡意的外孙子，心境翻飞，低声道：“外翁抱你，你娘舅们幼时外翁也曾抱在怀里，固然岁老，还是晓得如何抱你贴顺呢。”
何栖吃得两三个鸡子，坐了半晌，腹中又疼痛起来，抓着沈拓的手不知如何忽觉委曲，只咽声落泪，沈拓陪在她身侧跟着愁云惨雾。
一时不及嫌弃儿子丑恶问道：“伯母，阿圆如何？”边问边往里冲。
何秀才心中妥当，道：“曹亲家故意了。”他虽知过于劳烦曹家，无法家中少女眷，许氏要来，倒做得一根定海神针。
马大娘边与卢娘子清算血污床褥，笑道：“与娘子道贺，小郎君可安康着呢，还睁着眼，乌溜溜的眸子子。”
沈拓将眉皱得死紧，道：“不能依你，不谨慎跌交可不是顽笑。阿圆月中不能洗漱，我也陪你一同做对泥裹的脏乞伉俪。”
许氏边让丫环理了理衣妆，笑道：“你不帮手也罢，倒要吃酒？本日还不知慌乱得甚么样。”
卢娘子笑道：“哪是为你家娘子备下的，别看娘子现在喊痛，端的生时还不知哪个时候，半夜请了稳婆郎中，莫非只让他们干等，连口热汤都到不了腹中，岂不惹人嘲笑？”
老郎中吹胡子道：“女子出产有如断骨重生，那里没有半分毁伤的？发丝算得甚么？另有掉得梳不起发髻，插不住钗的。”
施翎背身偷笑，与沈计躲在书房一角鬼头鬼脑讽刺沈拓, 被何秀才敲敲书案, 斥道：“写字凝神，如何这般鬼祟？”
直说得何栖想笑，马大娘瞪她：“曹大娘子，快快住嘴，甚么当口，还引得娘子发笑。”
烧火仆妇笑道：“因有血光倒霉，一些避讳的人家，在马厩猪圈边布屋产子。”
沈拓想了想道：“记得去岁季世子来桃溪，季长随拿鲜果熏屋，不沾烟气。”
直等得过了寅时，才听得一声清脆婴啼，沈拓腾地立直了身，便要去排闼。许氏满脸堆笑抱一襁褓出来，与沈拓道：“大郎，快来看看小郎君，粗黑的胎发，藕节似的胳膊腿，一见便是结实有福分的。”
卢娘子笑道：“不是我黑脸，娘子与郎主头遭经这些么个大事，两个慌脚鸭似得，在那互说好话。郎主耳朵里哪肯沾半点的不吉，刚蒸的新米饭，扬把灰上去不是惹人不快。”
沈拓刹时复苏过来，下床时倒是左脚绊了右脚，噗通跌到床下，爬起来也不管发散衣乱，走了两步又把施翎拉起来，道：“好兄弟，去请了郎中与稳婆来。”
阿娣吐舌道：“我阿娘生时连接生婆都不请，不知内里的讲究。”
沈拓抬手拭去她额间盗汗，慌乱起来：“阿圆可要吃些糕点？另有一碗鲜灵的樱桃，让阿娣取了来？”
施翎掩声告饶：“何公饶我, 笔重, 提到手腕酸。”
卢娘子拿粗布为她擦了身，也道：“曹家大娘子抱与大郎相看，也不知大郎喜成甚么模样。”
何栖不是那等娇弱不堪风吹的，强撑着扶了沈拓的手走道，何秀才拉了老郎中略坐，心道：以防万一，摆布不放郎中归家，他嫌睁得眼累，家中有着床铺，腹中饥饿，厨下也备着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