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翎笑道:“有屋有衣有食,平常度日。”他拔了塞子,吃了一口酒,心对劲足地辞了铺主。

铺主透着风雪看来人一张秀美妍丽的脸,接过酒葫芦笑道:“何郎君, 大风雪, 从哪处来?”

施翎见银钱所剩未几,一起颠沛驰驱赵宜与阿果一大一小描述肥胖蕉萃,赵宜娇生惯养的,路上也是咬牙强撑,阿果还时不时地缠他,更添疲惫。施翎隐了名姓,自称姓何,名知还,奉过世长嫂之命,带侄儿来边城寻兄长,谁知将城中翻了个遍,也是见兄长踪迹,只好落脚此处度日再寻计算。

施翎提着酒葫芦,将扛着的外相放在了驴背上,本身牵了驴边走边吃,偶尔起了兴趣,喂毛驴吃上几口,笑道:“驴兄,累你顶风冒雪,与你一口好酒去去寒。”

毛驴吃了几口酒,啊哦啊哦得叫了几声。

内里赵宜帮手把手教阿果写字,听到动静赶紧出来,道:“叔父可算返来了,再迟半晌,侄儿便去村外寻人。”

铺主满沽了一葫芦酒,又拎出个小圆坛,递与施翎,体贴道:“天不好,怎不他日再去取,雪风割得脸疼。”

赵宜噎了噎,道:“叔父,教员是女冠,并不信佛。”

阿果颠颠跑过来,一边喊着叔父,一边要抱,施翎捞起他将他架在肩上,对赵宜道:“你跟着那行婆读书,哪再得空学武。”

他们出了桃溪,流亡了一阵,本来路上平遂,接着州府各地张贴了缉拿画影,施翎寻一个笔吏花重金冒了个户籍,又买了路引,从迷离烟雨的江南到了黄沙漫天的边城,此地地处边疆,多军户流民,民风剽悍。

施翎放下阿果接过疮药挖了一指涂在手上,赵宜看他满手红疮,心头发堵,低头惭愧道:“叔父为着我与阿果,流浪在这生地……”

施翎拍拍身上的落雪,顿了顿脚,将驴背上的外相扔在屋中,笑道:“你文强大墨客,也敢去寻人?”

赵宜轻咳一声:“叔父,教员端庄修行的人,不是那些打驰名号行那等那等……”他清秀斯文,‘娼妓之事’这四字死活不肯说出口。

施翎今后一躺,将手垫在脑后,笑道:“那是不敷醉的原因。”

施翎搓了搓冻得尽是冻疮手, 答道:“从张猎户那来,托他硝了几张外相。”

赵宜听了他的话,端的吃了一葫芦酒,全部软绵绵地滑倒在地,施翎将他塞进被中,推窗看空中冷月如钩。

赵宜红了脸,从火塘吊着的铫子盛了一碗沸水递与施翎:“叔父尽管挖苦人,不如教我习武防身?”

保长非常怜悯,又收了好处,留他在村中住下,他不擅耕作,平常便以打猎为生,将些肉、外相之类卖去集市换米面油盐等物。

赵宜吃了酒,哭道:“叔父哄人,醉解千愁,叔父怎夜不得眠?”

只平常顾虑兄嫂何公,施翎夜里展转不睡,又听赵宜伤感家中仅余他与阿果二人,躲在被中暗泣。

赵宜见他兴趣勃勃,不由跟着笑,阿果恰是嘴馋的时候,眼巴巴盯着施翎手 中的羊腿。施翎摸了摸他头,倘若赵家未曾犯事,阿果在家奴环婢绕,锦衣玉食,现在跟着他,堪堪裹腹,好一顿赖一顿。

施翎哈哈大笑,道:“驴兄识我情意,再与你几口。”

铺主看着他的背影,摇了点头,收了支叉关了窗,任凭风雪残虐。

奇特,好久未曾见它团聚?

正筹算掩门闭店,却见村道上一人一驴哒哒得过来,毛驴不喜飞雪, 时不时地晃着驴头,驴上那人裹在厚厚的毛裘中, 身上又搭了几条外相。

大雪纷飞, 又是农闲时节, 庄中村户各个掩门升炊,趁着天光尚亮, 早早做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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