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琇道：“无防，你只说大抵的光阴。”
“你年事不大，学得妇人唠叨 ”何秀才嘴上嫌弃，倒是笑意堆积，“阿爹又不是三岁小童，哪用得着你这般细叮慢嘱的，都好着呢。”
季长随道：“正要赶来奉告都头，何小娘子安然到家与她阿爹叙话呢。”
沈拓总疑本身见过此女，心道：她脸孔全非，与生时模样大相迳庭，我岂能识得她？
季蔚琇点头，又叮咛道：“先去把你这身酒臭熏天的衣物换了去，莫让旁人觉得县里马快都头是个酒鬼醉汉。”
一见以后大失所望，不过一个落魄秀才，描述肥胖，非常蕉萃, 微垂的眼角略带愁苦之意。只是见到女儿时，才乍喜复惊，诘问道：“阿圆，缘何本日归家来？”
季长随送了何栖归去复命，赶至河边时才知这边事毕，季蔚琇已经带着沈拓和施翎回了衙门。
仵作谨慎答道：“不超五日之久。”
季蔚琇笑道：“你又晓得？虽道大模糊于世，只是人间隐士高人莫非唾手可得？行动之间便让你赶上一个？”
季蔚琇接了执笔小吏所录的小记，道：“年青女子，身过五日之久，家人未曾找寻报官。标梅之年，又非黄花，良家好女定已婚嫁，家里岂有不找寻的？除非是家人失手打杀，一家同谋将事掩了。要么是声色女子或妾侍之流，前者迎来送往，身委风尘，倡院花楼怕事，自不会张扬；后者贱妾通房，顺手买送，不过家主片言，打杀了往河里一丢，谁与报官起案？”
明日三朝回门，宿上一晚，隔日就接了岳父家来，免得何栖与本身老是不时悬心顾虑。
又想着家中还乱糟糟的，事件堆积，为岳父备的房屋虽已打扫，挂了床帐、铺了被枕，只是一色装点也无，未免显得冷僻。
沈拓道：“明府所说自是在理，我只疑不似面缘。”
施翎脸一红，笑嘻嘻跑了。
季长随揖礼道：“何公曲解了, 小人不过是明府身边的长随。都头与娘子好好的游河却撞见这等倒霉肮脏的事, 他脱不开身, 又放心不下娘子, 遂叮嘱了小人将娘子送到何公身边来。”
“你日日在街上巡查，撞见过也未可知。”季蔚琇倒不感觉奇特，道，“只是你平常所见之人，南来北往，不计其数，仓促一眼，几面之缘，哪能记得起来。”
沈拓更不解了：“明府也觉眼熟？”甚么人倒是他与季蔚琇都曾亲见过的？
季长随被说得赧颜，嗫嚅道：“还不准白想想？”又道，“那何秀才酸腐，又执于妻儿情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秀才却只顾念着亡妻不二娶不纳色，半个子嗣也无，何小娘子还是收养的。堂堂男儿，岂能拘泥后宅妇人之间。”
施翎道：“那我去烟花柳巷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有失落的娼妓。估计也不是都知、角妓之类的名流，不然恩客浪荡郎君之间早有风声耳闻。”
季长随自去与季蔚琇复命，又道：“我本觉得何小娘子秀雅端庄，不输大师闺秀，只道她爹何秀才是个隐士高人。想着如果身怀才学长技，郎君可辟来留在身边当幕僚。谁知，不过不得志的穷酸秀才。”
“多谢长随。”沈拓拱手伸谢，“我手上事毕，明府体贴放我家去。”
何栖扶了何秀才坐下，解了大氅倒了一盏滚茶递与何秀才：“阿爹还说我思虑太重，我看阿爹才是思之过虑。我们得过之，且过之，事事都往背面想，哪另有甚么兴趣？人之最后，双目一合，黄土一掩，功名利禄、后代伉俪都是一场空。若真要如许想，除了削发，皈依佛祖，可另有甚么盼头？黄米粥香，清茶淡酒，晨雾暖阳，四时花开，情面冷暖……酸也好，甜也罢，缺一不成，方是此生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