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束仁也是妙人,他先前支支唔唔,犹踌躇豫 ,这时又不要脸面,只摆出羞愤的模样,道:“此事说出来,真是丢煞了人。阿爹也是求一个庇护,未曾想心急失策,暗沟里翻船,受了蒙骗。我们贩子小民何曾见过那等阵仗?见他前呼后拥,贵气逼人,又识得官府中人,听闻原是先帝身边的亲信,得恩情出宫,贤人又犒赏了宅院,端得面子无双。”又红脸道,“阿爹对他坚信不疑,又畏他气势,只拿银钱贡献着,四时节礼样样不缺。”

这两伉俪莫非是嫌银子咬手?

季蔚琇又问道:“既说是走失,你为何却狐疑与浮尸案相干?”

沈拓外间事了,回屋略一揖礼:“明府。”

牛二娘子不由偷偷瞄了眼牛束仁。牛家认了一个宦官当大人,牛束仁兄弟叫着一个没卵之报酬阿翁,心中滋味自是难言。若真有权势跪便跪了,偏又是个假的。

第四十七章

牛束仁自认运营有道, 算得伶牙俐齿, 偏对着季蔚琇心生踟躇心底把各种短长干系又理了一遍。

何栖听着上牛束仁的虚言,半分不放心上。牛二娘子拉了她的手,说的倒是实诚之言:“待要归家,一时竟舍不得弟妹。我内心爱极了弟妹,只盼弟妹也与我靠近、不与我外道。弟妹如果家中无事,长长光阴无可排解,尽管来牛家找我。我如果得了空,少不了也要过来叨扰弟妹一二,弟妹可别嫌我不请自来。”

季蔚琇冷哼一声,各当豪族却有此行事,家中后辈犯事,并不报与官府,暗里在祠堂开审刑讯,即便失手伤了性命,那些个攀附于本家的旁枝也只能咽气吞声,不敢张扬。

季蔚琇看他道:“牛郎君倒是惜花人,那卖花女你本身不受用,反倒荐与了苟家,送她一段繁华。”

他意定,深揖一礼,道:“明府,小人确有要事相禀,桃溪浮尸一案,我知得线索,欲一一贯明府禀明。”

何栖道:“再不与嫂嫂谈笑的。”又将手中牛家带来的攒盒递还,“哥哥嫂嫂备礼上门,受之有愧。我曾在杂记中得了花卤的方剂,就粥泡水做馅还算适口,只简薄了些。”

沈拓道:“看来浮尸要牵出一桩骇人大案。”

“弟妹可别拿话哄我,我此人是直肠子,但是要当真的。”牛二娘子边说边笑得花枝乱颤。

沈拓笑:“只听明府叮咛行事。”

季蔚琇只是笑:“一个宦官,何来的贵气逼人?”

他不言语,牛束仁更觉他高深莫测, 心道:当年阿爹误认先帝中官为朱紫, 将错就错, 一场豪赌, 反倒挣下现在的家业。枉我被夸肖父,倒是举棋不定,畏首畏尾。现在家中地步堪忧,我身上又担着怀疑,祸事将要临头,不竭尾何谈求生。

这哪是送人繁华,明显是送人上路。

牛二娘子夸道:“再没见弟妹如许生得好,心机又巧的娘子了。”接过攒盒,略微压手,自家厚封,沈家到底充公。

季蔚琇这才微有色变,将手中酒杯递给季长随,起家疏了一下筋骨 :“你们坐贾行商,虽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只是独木不成林,据我所知牛、苟、朱三家向来同进同退,同声共气,情分非比平常,胳膊断了尚要折在袖中。牛郎君本日所为,是求义,还是求利?”

牛二娘子也点头,她那家翁两端计算,哪头便宜算哪头,惯会做六亲不认的事。平生所爱,不过金黄乌黑,自认银锭铜钱不言不语最为知心,其他家小十足靠后。近年郁郁寡欢 ,心肠愁结,不过为的家中事发要受朱苟二家挟制。

牛二娘子想起来脸皮都臊得慌,一时真是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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