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水流手持巾帕,斜乜着他道:“这便是你不臣的来由?”
以指作剑的两只手指几乎断去,薄艾面色惨白,在满脸的不敢信赖里,直愣愣地看着再也直不起来的剑指。
“如何能够……”
他的剑只是平常三尺青铜剑,污妖君贵为殷商君侯,手持夕照剑这等吴越利剑,一击便断去他的手里剑,这并不让人奇怪。而污妖君的剑招他亦并不陌生,殷氏士级武道诀要《炽剑三诀》,虽秘不过传,却只是殷氏王族的根本武诀之一。
一声脆响,甲兵手中的长剑断成两截。
膝盖渐软,薄艾眼看便要落空力量般跪下时,殷水流望向薄艾身后,低叱一声道:“好胆。”
迟了?
“弑主的时候?”
纵使晓得污妖君和传闻中不符,仍有丹田通脉才气,甲兵进帐灭口前便有了必然的心机筹办,此时仍然不免色变。
惊雷轰但是至,几案上的烛火恍忽欲灭,雨声在外间仍如前时噼啪作响,帐内的比武如电光火石,只是一息便已结束。
镜像虽显恍惚,却可见剑眉斜飞入鬓,尾端淡淡,勾画出很多之前未曾有过的妖娆。
往几案处逼近两步。
薄艾嘴唇颤抖,盗汗不由直流,双指之痛全然不及此时心中的惶恐和害怕,好似光阴逆转回到几年前,当时阿姊刚受宠,他身穿隶人的褐衣,朝着面前的男人行顿首礼,半点不敢去瞻仰。
“滚……”
薄艾将目光从殷水流脸上移开,望着帐内的血迹,经殷水流这一声低叱害怕全去,神采渐显狰狞道:“仆臣的君上,仆臣的阿姊当日便是在这里被你一剑贯心而亡的,本日你又记起我阿姊了?”
薄艾嘲笑不已,他怎会迟。
薄艾前来时本有些测度难安,那是因为自少根深蒂固的主仆之分,现在直面污妖恶君,逆主的事情再无退路,薄艾各种顾虑全去,一时生起突破商殷轨制的很多忌讳称心,激得他收回几声对劲怪笑,已可看到对方在他一指之下的痛苦哀嚎。
该死。
烛火晖映里,殷水流的面庞入镜。
这个废人昔日不止在殷商王族技压平辈,更以才情名动殷商。
薄艾退去八步之远,只差几步,便会碰到先前他揭开的帐帷。
殷水流对薄艾的即将脱手视若无睹,他在看几案上横放着的夕照剑,当日薄姬和他的一众妾室便是死在这把剑下。
巾帕旁有一块蟠虺纹镜,那是熙夫人的遗物,殷水流手指不经意碰到时,竟莫名其妙地一并拿起来。
不过,即便他猜想对了,又能如何?
以手抚剑,就如昔日和妾室们相处时抚着她们的青丝,对着薄艾的持续逼近,殷水流只是淡淡然出声道:“你不急着脱手,倒是学会了这类步步施压的手腕,只是本君有些猎奇,本君这段时候过分安静,致以他们感觉索然有趣,变动打算勒迫你前来弑君,而你等会如何对本君伤而不杀,然后又找些甚么说辞离帐而去,让本君一人在帐里享用众叛亲离的感受?”
帐里突然一声响,那是利剑出鞘的声音,出自殷水流面前的几案。
他的声音冷冽而阴寒,带着让他仇恨的阴柔尖细,直视着薄艾道:“说出你的主使者是谁,念在薄姬的面上,说完给本君滚出去,本君便当你已经死过了,有生之年莫让本君再看到你。”
他这一指畴昔,这个废人坠落淤泥还高高仰着的头颅便会完整垂下,没有人能变动他的结局。
如果早推测如此,他在帐外闻知内里异变时,在惶恐之余,便会挑选远远遁逃,那里还管得了薄艾那么多。他武道修为第一重真门境地,已通百道人脉,即将打通第一道地脉,远胜薄艾又如何,对方但是昔日殷商王族年青一辈的第一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