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顺贼在攻灭满虏以后俄然同张献忠的西贼火拼，此事已经传遍江南，如钱谦益等文坛宗师对顺西火拼之事大多持乐见其成态度，因为在他们眼中两贼厮杀无疑两条恶狗对咬，巴不得两狗都被对方咬死才好。
柳如是不解。
从故乡常熟狼狈逃到南都的大宗师钱谦益闻捷报，喜极而泣，于夫人柳如是道：“武安实本日武穆，有此武功，江南安定指日可期，再是不惧奴婢刀戈，为夫与你也终有归乡之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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伉俪两边因各自出身分歧，对待奴变的角度自是分歧。
因为两个多月前，河南和淮扬的顺贼就加强了沿途关卡巡查，令得明朝在北方的间道被断，如同当年燕京沦陷后普通，南都这边迟迟没法获得北方精确谍报，是以朝廷难以判定北方局势停顿。加上江南产生奴变，使得朝廷高低对江南的存眷盖过了北方顺西战事。
见老婆竟对反贼抱有怜悯，钱谦益顿时感到不悦，闷声道：“夫人健忘你我是如何狼狈离乡的吗？当日若非官军及时呈现，恐你我伉俪二人早成了那帮刁奴刀下鬼了！”
钱谦益点了点头，又要与老婆说些家里的事，管家过来讲他的门生郑森求见。
“我与白门已有好些日子不见了，现也不知她去了那里。”
有那因奴变避祸至京的士绅富户冲动难按，自掏腰包请来梨园开锣，请那京中百姓免费看戏。
“武安威名震天下，阵媒介本日之计，有进无退。有将惧贼众难敌之，公曰：世人皆可退，独京营不成退。有言退者自去，吾独进，与贼不两立矣。与吾同进退者皆须用命，不然不死于贼，必死于法...将士皆服，遂进兵，大捷。”——司礼寺人韩赞周立呈题本。
“为何？”
“妾恐京营如救火之人，疲于奔命，如何能耐久。”
宝华山大捷无疑如雪中送炭，令得奴变以来始终环抱在南都上空的暗影一扫而空。
钱谦益比来收到的顺西战事动静是西贼张献忠举兵攻打西安，顺贼陆文宗率兵驰援，现下胜负如何，钱倒是不晓得了。
露布当日，都城表里，鞭炮高文。
“贼约数万，啸聚山野，张旗吹号，竟言占都城，易天子座，臣实气愤...前番江南诸军皆畏贼兵，而不怯百姓，闻贼远循，欺民如虎，何如京营劲旅...国难当头，战事当前，臣不欲为亡国之人，使陛下蒙尘...
“武安公用兵如神，有小诸葛之称。所部规律严明，东征秋毫无犯，所至人争归之。军民皆有职事，凡士伍破衣敝絮，皆送入后营，纫织为衬甲、快鞋之用，无弃遗者。凡百姓衣不蔽体者，公使钱资之，劝以安生。”——吏科都给事中章宸《观武安用兵招安疏》
“妾闻顺军正与西军作战，却不知谁胜谁负。”
“是贼，顺贼，西贼！”
想到甚么，钱谦益便叮咛老婆少与畴前老友寇白门走动。
钱谦益可不主张废奴，因为他家也蓄有大量奴婢。某种程度上，这些奴婢也是大户的私有财产。
柳如是轻叹一声，“只是那甚么奴军，甚么反贼，也不过一帮不幸百姓而矣。”
且正如钱谦益所言，本日插手奴军反贼的奴婢中确有一些欺主刁奴、豪奴存在。于这些刁奴而言，那是唯恐天下稳定，欲趁火打劫，私分炊主财产而矣。如此小人，岂能安抚放纵，该当峻厉打击。
年近三十的钱妻“河东君”柳如是却不如丈夫这般悲观，称江南奴军各处都是，数不堪数，现在是到处都乱，今京营虽得胜，然只是击败奴军一部，江南之地另有十数万奴军为祸，而京营不过两三万人，平乱如同水中葫芦，按住这头翘起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