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这么想,脸上的神采也就更欠都雅了,从鼻间收回一声轻视的“哼”。
骆逋伸手招了招,道:“如有人嘲弄于你,我们就带老牛去上游喝水,让那人饮牛涎。”
骆逋微微一怔,不知是想起了甚么,暗自感喟一声,拍了拍他肥胖的肩膀,目光带着奖饰,道:“好孩子,你能够将此诗背全?”
骆逋看看沈康的穿衣打扮,猜想他大略是费事人家的孩子,若能带他去见见世面也是功德一件。便是点头笑问道:“小儿,随我去逛逛山林可好?”
沈康低笑了一声,这位浩然公也太随和敬爱了。他牵着牛鼻环,道:“大人先请。”
稚童的声音清澈,一字一句吞吐清楚,脸上的神采朗然安闲,他抬眸看向骆逋又鞠了一躬,接着道:“回归故乡,适应赋性,陶公之乐,俗人难以体味。”
总算是上到高坡,小厮拱手俯身行了礼,道:“小童请来了。”
骆逋捋须而笑,转而看向白启常和沈康道:“你们来对对看。”
说着,骆逋与宣雅真人并排走在前面,白启常紧随厥后,小厮次之,沈康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心想着,若仅仅靠着恩师之托入鹿鸣书院,免不得要授人以柄,还得让浩然先生先承认了才行啊。
山涧流水边,耕地黄牛低头饮水,八九岁的牧童头戴斗笠,手持细鞭,悠然得意的骑在牛背上,享用着春日暖阳。
长须美髯的文士名叫骆逋,字浩然,年纪约莫六十岁高低,士林尊称其为浩然公。他捻须而笑,缓缓的道:“士林之风大盛,连这小小牧童尚能吟诗。”
沈康不急不缓的拱手笑道:“村中书院。”
沈康想了想,笑道:“高雅之处,能容下老牛牟牟?”
骆逋低声笑了笑,转眸看向一旁的短须文士道:“不如叫那孩子过来问问?”
骆逋低垂着眉眼,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久在樊笼中,复得返天然。当年那场血雨腥风,直至本日,仍然令民气不足悸。他想起来了,那日,无数清流文官在左顺门外,被锦衣卫按倒在地上杖责。
他一本端庄的道:“叫你去就快去,我家公子但是汝宁府知府之子白启常。”他转头看了看高坡上的三人,接着道:“瞧见了没,那长须的是鸿儒浩然先生,短须的是云极观宣雅真人。这三位朱紫听你念了几句诗,想你也是读过书的,以是要见见你。你若表示的好一些,说不准他们还会赏你些甚么,够你回村里夸耀一番的呢!”
“恩。”白启常承诺下来。小厮退到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想起来那些被皇权碾压的士人,破裂一地的庄严与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