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儋一笑道:“这土蛮汗毕竟是鞑靼共主,至今还抗着大元可汗的皇旗,对俺答获封顺义王颇不觉得然,说他不过是主子,安得封王。土蛮鄙弃俺答,是功德!无妨也封他为王,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此,则鞑靼东西两翼必有内争!”
杨博点头,起家要走,张居正忙道:“大司马请留步!”他见蓟辽一体之说就要付诸行动,就不得不说了,“玄翁,居正欲进一言。”
高拱打断他:“叔大,海,已然禁不住了!”
“不必廷议,即知成果。”高拱冷冷地说,扭脸叮咛书办,“请大司马来,一起商讨。”
杨博仍不放心:“辽东一镇,孤悬于关外,恐难抵抗土蛮及叛服不定的建彝。”
“蓟镇乃京师流派,与他镇分歧,”张居正非常焦急地说,“盖此地原非边镇,切近皇陵,故此镇以贼不入为功。调戚继光北来,即慎重受命:扼守而贼不入,即为上功。蓟门无事,戚帅之事即毕。若蓟辽一体,动辄反击,与此主旨相悖,需熟思之。”
张居正自傲地一笑:“那是朝廷没有倔强起来!我看殷正茂不得方法,若得方法,当奏请朝廷,把本地之民强迫内迁!”
杨博道:“正方法教,兵部遵内阁主张行事。”
“此事体大,应批交兵部主持廷议。”殷世儋建言道。
张居正道:“正因为建彝时顺时叛,才要对东虏强力打压。让建彝明白,敢应战天朝者,必受重创!如此,则建彝不敢等闲启衅。故东怀西制不唯让俺答怀德,也足可威慑建彝。”
“叔大多虑了!”高拱不觉得然地说,“黄台吉索其叛将,我已决然回绝,彼并不敢再言。况俺答、昆都、吉能诸部既已顺伏,黄台吉一枝其势已孤,安能独逞即逞?即便黄台吉逞强,宣大以尽力应之,又何所畏?”他一扬手,“众既归而一人难叛,黄台吉不敷虑!”
“说吧!”高拱道,“议事,自当畅所欲言嘛!”
高拱一扬手:“国库一时空虚并不成怕;可骇的是,当作之事拖着不做,贻误后代!”
张居正喉头像着了火,又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憋气、炽热,真想拍案而起,痛痛快快与高拱辩论一番,但他还是忍住了,又顺手拿起张学颜的奏本:“辽抚张学颜奏,土蛮汗请封贡,如俺答例。”
“大司马,兵部即传檄戚继光!”高拱语气果断地说,“不管是土蛮还是建彝,敢犯者,必大加一挫,令其胆怯,亦令俺答知畏,则战役可固!”似是为了停止此一议题,不等世人回应,把殷正茂的奏本一举,道,“大司马,此疏,兵部题覆当准奏。”
“绝非危言耸听!”张居正拥戴道,“往昔东虏敢大肆深切,以西虏为之助。今东虏求贡而不获,西虏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封贡,必不从东虏之请。东虏不得西虏之助,则相互嫌隙愈构,其势愈孤,而我以尽力制之,纵彼扰乱,必不能成大患。是我一举立德于西,耀威于东,计无便于此者!若谓之方略,可谓之‘西怀东制’。此方略大抵为:对西,当以稳固战役为要,故应怀柔之;对东,当绝其封贡之请,停止之!这也是稳固西部战役之所需。威不立则惠不可。只要对东树威,则对西施惠方有结果。”
“此一时彼一时也!”高拱一扬手道,“俺答顺服,蓟镇自当调剂职守,以威慑东虏、建彝为要,防东虏、建彝,焉能不出战,不的,辽镇岂可独御劲敌?”
“殊不知,国库还是空空如也!”殷世儋以嘲弄的语气道,“广东要建船厂、练水军,福建、浙江、直隶、山东、辽东呢?都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