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苦笑一声,道:“掌铨政,不能有私心。这刘自强自入仕即在处所做推官,又做过按察使、巡抚,在南北两京各部院都做过,时下在南京做刑部尚书,内调就是了。”说完侧过甚去,重重地喘起气来。
冯保边听门公禀报,边翻开礼帖一看,竟是三千两银子!也不再细问,忙叮咛传请。待一身布衣打扮的殷世儋走进花厅,冯保并未一眼认出。殷世儋鞠躬见礼,道:“礼部尚书殷世儋,拜见厂公。”
“玄翁不必挂记!”张居正道,转头问高福,“用过药了吗?”见高福点头,又叮嘱,“务必定时用药。”起家在寝室检察一番,对高福说,“这屋里不敷和缓,加点碳,烧暖些。”又指了指空中,“无妨勤洒些水,太枯燥了不好。”待高福出去了,张居正从袖中取出一份文牍,举在高拱面前,道,“玄翁看,这是皇上在玄翁请辞疏上的御批。”
张居正不甘心:“把殷正甫挪到刑部,让潘水帘做礼部尚书,如何?”
当晚,一顶腰轿过玉河桥,自十王府西夹道中段向西拐去,在一所宅子前停下。但是,肩舆已然落地很久,乘轿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另有呢!”张居正面露忧色,又拿出一份文牍,“皇上在赵内江奏疏上的御批。”他又举在高拱面前,高拱看了一眼,上写着:“准致仕,赐驰驿。”张居正收好,道,“他想与玄翁在皇上面前比凹凸,真是自讨无趣!”
高拱很久没有出声,俄然展开眼睛,道:“叔大,都察院让葛守礼去做,你看如何?”
“五十高低年纪,高个子,不胖不瘦,有点驼背。”门公答。
刘自强是开封府扶沟县人,比高拱晚一科中进士,隆庆元年举朝逐高时,因尚书葛守礼回绝签订公本,刘自强竟以白头疏上奏,成为宦海奇闻,传播朝野。
高拱躺在病榻上,嘴唇干裂,长满了燎泡。两天来,吃不下食品,连水也不肯喝。夫人张氏急得坐立不安,暗自垂泪。张居正闻讯,忙传太医诊治,只说是劳累过分,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开了几剂汤药,叮嘱卧床静养。不待高拱叮咛,夫人张氏命高福大门紧闭,在首门上张贴了一张布告:“遵医嘱:病人需静养,恕不见客。”
张居正又叮嘱高福一通,方出了高府。他刚走不到一刻钟,礼部尚书殷世儋的拜帖又递出去了,高福只得去通禀。高拱烦躁地说:“布告不是贴在内里吗?还递拜帖!”
“唉——”殷世儋感喟一声,道,“在裕邸一别,恍然6、七年了,当年裕邸讲官新郑、南充、江陵,倶已入阁拜相,与厂公都是天子近侍,另有缘与厂公一见;独世儋宦途蹭蹬,在部院办差,想见厂公一面,委实不易啊!”
“门路传闻,高新郑乃乞邵大俠走陈洪陈老公公外线被皇上召回的,厂公知此事否?”殷世儋问。
高拱听出来了,张居正定然要荐人,便道:“叔大有人选?”
但是,张居正来谒,张氏只得放行。
快进腊月了,天寒地冻,殷世儋坐在腰轿里,冻得瑟瑟颤栗,几次翻开轿帘要下轿,都又缩了归去。固然从在高宅吃了闭门羹,他就决计要来拜访寺人冯保,可真到了冯保宅前,他却迟疑起来。且不说外臣私通寺人乃违制干纪,即便是有了这个名声,就足以令人抬不开端来。他的内心在狠恶挣扎着。
“喔呀,刘自强?”张居正吃惊道,“他虽是玄翁乡党,可元年白头疏之事……”
“喔?哈哈哈,鄙人何敢与高胡…老先生比!”冯保摆手道。
殷世儋晓得是被婉拒,只得怏怏而去。他边迟缓地迈步,边低头深思,口中喃喃:“嘶——喔呀,这不是好兆头,申明贰内心,底子就未虑及我的事!”言毕,眉头紧皱,转圈搓手,一副焦心万端的模样。很久,顿脚道,“看来,也只能如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