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门公问。
“唉——”殷世儋感喟一声,道,“在裕邸一别,恍然6、七年了,当年裕邸讲官新郑、南充、江陵,倶已入阁拜相,与厂公都是天子近侍,另有缘与厂公一见;独世儋宦途蹭蹬,在部院办差,想见厂公一面,委实不易啊!”
高拱躺在病榻上,嘴唇干裂,长满了燎泡。两天来,吃不下食品,连水也不肯喝。夫人张氏急得坐立不安,暗自垂泪。张居正闻讯,忙传太医诊治,只说是劳累过分,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开了几剂汤药,叮嘱卧床静养。不待高拱叮咛,夫人张氏命高福大门紧闭,在首门上张贴了一张布告:“遵医嘱:病人需静养,恕不见客。”
“宣大之事,不成掉以轻心。”高拱吃力地侧过脸,叮嘱说。
高拱寂然道:“要得天下治,只在用人。用人只在用三人:一个辅弼,一个冢宰,一个台长。台长,不能让看权势者眼色行事的人来做。”
“世儋感激不尽!”殷世儋起家鞠躬道。
“喔呀,刘自强?”张居正吃惊道,“他虽是玄翁乡党,可元年白头疏之事……”
“殷正甫已然是礼部尚书,又在裕邸做过讲官,挪到刑部,他如何想?”高拱又点头道,“何况殷正甫也是翰林出身,文辞尚说得畴昔,掌刑部,力有不逮。”
刘自强是开封府扶沟县人,比高拱晚一科中进士,隆庆元年举朝逐高时,因尚书葛守礼回绝签订公本,刘自强竟以白头疏上奏,成为宦海奇闻,传播朝野。
“甚模样?多大年纪?”冯保听了门公的禀报,问。
“有此一说,姑妄听之。”冯保道,“鄙人不知内幕。本想让厂卫缉拿阿谁邵大俠的,他倒是先溜了。”
“五十高低年纪,高个子,不胖不瘦,有点驼背。”门公答。
“呵呵,嫂夫人放心!”张居正拱手笑道,“有几件事,玄翁一向牵挂,我念叨给他,他就放心了,自可放心养病。”
“呵呵,厂公的故交。”殷世儋陪笑道,“烦请门公通禀,就说裕邸故交殷某来拜。”
殷世儋双脚已然冻麻了,他摸索着渐渐从轿中出来,跛着脚向首门走去。为了保密,他乃至没有带主子,也不肯意递拜帖,只得亲身上前叩门。内心说:“冯保不在就好了!冯保不在就好了!”又悄悄在本身的脸颊上扇了几下,“来一趟太难了,冯保千万千万别不在家!”
“厂公乃太子爷的大伴,皇贵妃的亲信,虽临时屈居司礼监印公之下,但是,因掌东厂之故,威势那个可比?朝野皆以外有高中玄、内有冯双林之称矣!”殷世儋恭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