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和尘同光，早已老气沉沉，与朽官无二。”
不过丘橓侍从听了林延潮的名字，却暴露忿忿之色。
丘橓闻言沉默，林延潮话里已是说的很含蓄了。
丘橓当官几十年了，当然晓得本身这一次得胜，背后谁是始作俑者。
丘橓的脚踏上舢板时，回顾凝睇归德的山川。
河边统统井井有条，虽是繁忙，但民役们倒是有条不紊，那边堆放土方，那边堆放料石，端方一点稳定。
丘橓闻言浅笑道：“说得很好，但要奉而行之，却很不轻易。”
申时行借着丘橓这一次上谏，打倒了言台，还收拢了民气。而林延潮那一封奏章，更是充足令河南一省高低的官员，感激涕零一辈子的，更不消说林延潮立此大功，更进一步深受申时行信赖。
半年后，丘橓病逝于山东故乡，朝廷赠太子太保，谥简肃。
丘橓负手而立，寂静不语，唯有河风吹荡。
丘橓闻言苦笑道：“老夫当了几十年官，见事反不如小儿辈明白。看来此道是行不通了，不知我大明的将来又在那里？”
见林延潮呈现，丘橓侍从都没甚么好神采。
渡口上，数艘满载土方的料船，在纤夫的拉拽下登岸。
林延潮闻言续道：“以是丘老先生要借河工之案，以弊绝风清，整肃河南宦海，不管如何都不会胜利。”
归德府府城以北三十里，黄河渡口。
“成王败寇，老夫本与你没甚么好说的。但既是临别，借你之口赠申汝默一句，构造算尽太聪明，迟早必取其祸。”
林延潮一愕问道：“鄙人？丘老先生何出此言？”
“但你在归德为官，老夫只见你蝇营狗苟，与那清直的林三元差之胜远，真可谓见面不如闻名。”
丘橓面无神采的道：“相送？那里敢有林三元台端。”
“如果张江陵仍持相位就好了，他虽操行不正，但行事却有魄力。反观本日内阁枢臣，各个谨慎持身，反不似人臣。”
“老夫不是怕甚么，只是怕地府之下，无颜去见先帝！”
林延潮闻言正色道：“丘老先生错了，你觉得就是没有恩师出面讨情，你也能扳倒这一省官员吗？”
丘橓摆布都无言以对。
这还是在骂申时行，林延潮当即表白态度道：“丘老先生，这话鄙人就不认同了。”
丘橓说着白须颤颤，这一幕不堪悲惨。
一名侍从道：“才气再好如何，德行不配，于百姓也是无益。”
“朝纲宪律，竟成了申汝默，拉拢民气，市恩贾义之用，若老夫仍为右都御史，必向天子弹劾此奸相。”
渡口处帆影点点，大河浑黄如浆。
他借三位先帝来暗指当明天子。当明天子如何，自不消多说，若说出口，对林延潮而言，就并非是为臣之道了。
林延潮道：“门生也是一时感慨之言，让老先生见笑了。”
丘橓停下脚步，看向林延潮道：“老夫却知宗海非随便说说。临别之际能听你肺腑之言，实也算不虚此行。可惜老夫已年已古稀，怕是不能见你胜利一日，也就不说甚么拭目以待的话了。”
丘橓这话几近指着林延潮鼻子在骂了。
泥滩上留下一道道足迹，然后被河水冲刷。
林延潮笑着道：“丘老先生，这宦海上谁胜谁负，纵官居一品，也只付诸于后生辈的笑谈中。这千载之下唯有为国为民的官员，方才气留在世民气中。”
言毕丘橓登舟上船，林延潮目送拜别。
上游的桃花汛方过，但顿时伏秋大汛就要到了，官府构造民役加固堤防。
丘橓看向林延潮道：“申汝默为人如何？不消老夫多言，天下自有公论。只是老夫身在宦海，为官几十年，独一不看破之人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