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远非贩子本身放贷时，亲身上门催讨的辛苦。
只是叶向高名列二甲第十二名，这个名次是有机遇选庶吉人进翰林院的，但却非赵南星，顾宪成能帮得上忙的。
柜面上先生都是敏捷地打着算盘，然后取出银子称好，交到老苍内行里。
彭员外满脸是笑道：“得司马赞成，彭某愧不敢当。”
农商钱庄前到处都是这等再浅显，再浅显不过的场景，但见了这一幕却令人有种莫名打动。
家里的锄头旧了，是不是到铁铺加几斤铁打一打？
米行的门口是一地狼籍。
吴中行拿起沈一贯罢落的卷子一看，但见文采飞扬，并且规戒弊端，极有见地。
而现在当初将张敬修卷子罢落的沈一贯，正坐在翰林院中主持馆选之事。
彭员外浑厚地笑道：“确切如此，司马老爷的动静真通达。”
吴中行双眼一眯。
但是这罢落卷子之人，便可惜了。
伴计们得了叮咛，也就由着这些百姓们去看，去验，若真有谷粒丢在了斛外，也用扫帚扫了重新装进斛里。
“公子也是我的弟子。”林延潮笑了笑，进士释褐之事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乃至不消打申时行名号，只需和顾宪成，赵南星打声号召就是。
彭员外闻言顿时大喜道：“多谢司马，这大恩大恩，彭某……”
下过雨后，钱庄大门前的泥湿地被重新铺了一层沙土。来往客人行来不消垫脚，如此不会脏了鞋面，归去后还需用毛刷浆洗。
现在农商钱庄人来人往。
为商要仁！
彭员外垂首道：“不成比及发财方要立品，都是乡里乡亲那里有这等剥削的。那些人彭某早看不扎眼了。”
老百姓捧着沉甸甸的银子，用牙齿咬了咬，用舌头舔了舔，确认了成色后，无不千恩万谢的拜别。
农商钱庄里另有林浅浅三万两的压箱钱呢？如果真赔了……
吴中行这等性子的人，是眼底容不得沙子的，贰心道你所取之人是吴龙征，是你沈一贯会试时房里所取的弟子，天然为他争之。
设立农商钱庄时，林延潮提出了这个前提。
官府能够在背后支撑，衙门里黄册田单供贩子查实，以防刁民舞弊，一田多卖。同时百姓拖欠青苗钱时，官府可派衙役帮手追比。
万历二年时，沈一贯将张居正宗子张敬修的卷子藏起来，用心不让中第。此事传闻令张居正非常大怒，故而罢了这一科庶吉人，改成两科一选。如万历二年，以及林延潮万历八年甲辰科进士，只要头甲三人方入翰林院，不选庶吉人。
捧动手里的银子，老百姓们放在嘴里亲了又亲，然后谨慎翼翼地揣入兜里，怀着沉甸甸的胡想推着空车走了。
但在数条街外的农商钱庄又是另一等气象。
至于中第的林材，郭正域等，林延潮自也有叮咛关照。
这吴中行是何人？此人号复庵，隆庆五年进士，张居正弟子，入翰林院。张居正争情视事时，就是他上疏极谏，成果被天子命令廷杖，几近杖弊。
如此换得的酬谢是，彭员外，以及张豪远，陈行贵他们必须帮林延潮一些事，比如这一次平抑粮价。
馆选在蒲月二十七日已经试毕，现由左春坊左中允沈一贯，右春坊右中允吴中行二人阅卷，现在书办正在拆封卷子。
坐在小楼上喝茶的林延潮目光从钱庄门外收回，顺手给彭员外沏了茶。
林延潮问：“彭员外此举不怕被同业戳脊梁。”
林延潮闻言端起茶呷了一口，半响火线道：“彭员外，公子之事，等我的动静就是。”
彭员外受宠若惊，这时没有效手指叩桌的风俗，就起家捧过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