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道:“延潮,谁都知你过目不忘,我又如何与你比。”
林延潮点点头又问道:“本县官田多少?民田多少?官田科米如何?民田科米如何?”
林延潮也知本身刺破大伯的自负心了。以往大伯他虽是浑浑噩噩的日子,但每日都是很瞎高兴,总感觉本身眼下虽不如何样,但将来老是有发财一日,然后吹嘘一番。虽是满目标自傲,满目标悲观,但林延潮还是喜好如许的大伯,他常日待本身也很不错。
林延潮深思了一番,然后道:“大伯,你有没有效,我不晓得,只是我记得之前家里穷,三餐都是吃蚬子,当时你与我说将来出息了,就每日让我吃荔枝肉。听了你的话,我总觉得出人头地赚了钱,就能齐家。”
“可现在我方知,真正能撑起这个家的,不管赚多少钱,当多大官都不可。养家用的是心,不是钱。这两年我进京赶考为官,真正在家里筹划高低,贡献爷爷的,不是我,而是大伯你。”
林延潮又问道:“每年纲派多少?机银多少?盐钞多少?丁米科多少?盐课多少?鱼课多少?商税多少?”
故而为了转嫁田赋,只要户房司吏典吏们,都必须想体例将本身统领的账目作平,并对上公帐。这户房吏员从中捞到油水倒是其次,最怕多寡不均,获咎了大户或者激起了百姓暴动,这才是掉脑袋的事。
大伯被林延潮说得很没面子,不平气隧道:“我既任司吏,上面自有县尊照拂,上面之人岂敢欺我。”
故而林延潮问他会不会怪没有向卢知县保举,大伯当然是有几分酸溜溜隧道:“延潮,此次又非是我和大娘,要你去求人托干系,是卢县尊本身主动说,且上门与我们示好的,你怎地不问问大伯我的意义,就一口替我回绝了?”
说完大伯拿起桌上酒宴上尚且撤掉的锡制酒壶,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酒。
林延潮当下道:“大伯,你在户房从白役至经制吏,有七八年了吧。我问你侯官县户有多少?口有多少?”
林延潮道:“在文渊阁时,曾见过劳堪上的抄本,趁便看了两眼。”
大伯垂泪道:“大伯我好胡涂,还差点扳连了你。”
大伯当下惊出了一身盗汗,赶紧道:“延潮多亏你一番话,都说衙门是凶恶之地,延潮,没推测这卢知县心机这么深,亏我还拿他当你的老友,后辈子侄来对待。”
林延潮也是无语,本身与卢知县也是不太熟,恩荣宴上的点头之交。大伯竟然还拿他当后辈对待,人家一名七品正印官啊!
听了林延潮的话,大伯一愕。(未完待续。)
大伯听了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背后另有这么多门道,若非林延潮一语道破,本身被人卖人,还在替人数钱。
大伯现在有几分化身为怨妇的模样。
这本账目就是户房司吏,典吏的命根子,如同辟邪剑谱这等贵重秘笈,向来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的,毫不给外人查阅的。大伯至县衙户房是沈师爷的干系,没有父子相传这一套,也没有这帐本,故而这等下田征粮的粗活(肥缺),从没有轮过。
大伯听林延潮说完,顿时目瞪口呆问道:“延潮,你如何晓得的?”
这一刻林延潮也是忍不住道:“大伯你好胡涂,卢知县明知你没有秘闻,还将你推至司吏,岂是纯一片美意。你司吏位上不稳,唯有有求于他,他帮你一次,你就欠他一份情面,到时他说如何,你唯有便如何。”
大伯听了赶紧道:“延潮,这些衙门都有账目,你大伯我又不善死记硬背。”
林延潮知大伯惭愧,也不说话,悄悄地陪着他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