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的管家走后,林延潮想了想对下人叮咛道:“放衙后坐轿到元辅府上。”
林延潮晓得如许的滋味,一旦晓得你要阔别权力中间,世人对你态度也就不一样了。
林延潮看了李鸿一眼,心底却想还真当你岳父能一辈子在首辅位上不成?敢如此口气与我说话。
申九闻言摇了点头。
林延潮道:“本年乡试主考官的定取之事,本部堂还要多亏了许次辅在皇上那边说话,不然也不会如此顺利。”
礼部各司里的官员上身仍勉强罩着官袍保持大要形象,桌案上面就剩一条单裤。这个时候各司的司官们也会睁一眼闭一案,不会太当真与部属们计算。
林延潮道:“诶,切莫这么说,我看是大师是怕相爷难堪吧。”
申时行接待林延潮的乃是家宴,除了申时行,另有他的宗子申用懋,半子李鸿,司经局洗马朱鼎祚,加上林延潮一共五人,至于女眷在另一桌用饭。
在没有空调的当代,能够在如此酷热的午后,将公事放在一旁,在一处避荫温馨之处,小寐一会也是人生可贵的称心之事。
“老爷说了,这一次兵部尚书出缺,他想推举石司农出任,别的空出的户部尚书的位子,由杨蒲州出任。这一件事他与部堂大人有所默契,不知本日是不是还是如此。”
王翦在伐楚前,曾冒死地向秦王讨要财帛令人不齿。
“恩师,门生不明白。”
以是申时行这一段日子是如何过的,被言官弹劾后,他回到府上上疏辞职然后不到阁办事作为避嫌。天子不允后,申时行又回阁担负首辅,但还没回阁两日,申时行又被言官弹劾再度上疏辞职,持续回府等候圣命。
许管家闻谈笑了笑道:“部堂大人言重,大人与老爷亲如一家,在朝堂上相互搀扶也是理所该当的。”
申时行无法地笑了笑道:“圣上那句‘宫府一体’,就是要推老夫下水了。老夫若不明白这意义,也就白当了这么多年君臣了。”
林延潮道:“恩师放心,门生必然办到。”
这也就是宦海上所谓的欺老不欺少吧。
林延潮早不是第一次赴申时行的家宴,也不那么拘束,就坐在申时行身边。
面上林延潮却道:“恩师,此事门生非常惶恐。”
“回禀部堂大人,是许次辅的家人。”
林延潮以往每次来申时行府上都是车马络绎不断,门口来宾盈门,但现在反而倒是有几分冷僻。
随即对方笑着道:“小人见过部堂大人。”
前两次还好,但三次四次等,申时行过了一段日子再度回到内阁后,绝对会发明不管是许国,王锡爵,还是王家屏都不那么买你的账了。
不过礼部火房虽是没有冰块,却涓滴不影响林延潮消暑,他现在躺在竹床上,头枕着瓷枕,一旁一名小吏拿着葵扇给他扇风。
冰是每年隆冬时从积水潭,承平湖取好的冰块,然后将冰块取了放在冰厂的储冰坑里,常日覆了稻草盖好,到了夏天时冰厂就会向京里的天子大臣,王宫贵戚供冰。
对方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延潮到时,世人已是开宴,申时行叮咛人给林延潮加了筷子,然后让他坐在本身身边。
有林延潮这一句话,世人当即不再说了。
而萧何为宰相时,收受财帛以自污。
“是,恩师,他来托门生帮手。门生也没就教恩师,就私行作主……”
林延潮从竹床上坐起后,顺手端起一碗冰镇酸梅汤正喝着。
“是啊,本日方退衙。”
这时候许国的管家被人领至此来,他见林延潮也不穿官袍,只着一件单衣,面上喜色不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