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杨涟清癯的脸颊上便是出现了些许视死如归，呼吸也是不自发的短促起来。
如此信赖，纵使他粉身碎骨，也难报万分一二。
不管旁民气中作何感触，起码泰昌天子对他是恩重如山，不顾他戋戋给事中的微末身份，在病重之际，将他叫至御塌之前，顾命托孤。
现在凡是明眼人都能够瞧出来，不管是昔日的"梃击案"亦或者继位不敷一月，便俄然病故的泰昌天子，都与郑贵妃脱不开干系。
窸窸窣窣的群情声中，浩繁朝臣低声会商的话题除了已然殡天的泰昌天子以外，便是立于步队前线的"顾命大臣"。
巍峨的紫禁城外，入目尽是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
只可惜这杨涟虽是生性秉直，政绩斐然，但对于宫中"郑贵妃"的手腕倒是不尽了然。
毕竟郑贵妃但是独得万历天子恩宠，执掌六宫数十年，如果连这点本领都没有，倒是有些差能人意。
前两日虽是仓促一瞥，但他也瞧见宫中内侍被裁撤大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群身材魁伟的"净军"。
但不管如何说，这些"净军"的呈现，毕竟是引发了英国公张维贤的正视，乃至于变更京师大营的士卒。
"但愿不至于此吧.."
而经此变故，刘一璟和韩爌也会借着这"从龙之功"，完整博得新帝的信赖。
当真是妙手腕呐！
可事光临头，英国公张维贤却不免有些游移，毕竟领着京营士卒打击皇城的性子实在是有些卑劣。
几日前，气若游丝的泰昌天子拖着病体，在乾清宫召六部九卿的同时，还钦点了十三位"顾命大臣"。
听闻刘一璟和韩爌的低语，一样在闭目养神的内阁首辅方从哲也是缓缓展开了眼睛，也发明了步队火线被周遭官员簇拥着的中年员外。
倘如有此人出面，郑贵妃投鼠忌器之下，说不定真会"知难而退"，任由太子朱由校顺利继位。
杨涟非常清楚，待会进宫以后，或许会晤临多么磨练乃至于"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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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得蒙泰昌天子信赖，将其钦点为顾命大臣，自是不会因为些许困难便主动畏缩。
"好，有此人在，定令那郑贵妃知难而退！"刘一璟虽是上了年纪，但眼神尚可，细心观瞧之下，倒也将那中年员外的面庞尽收眼底，脸上也是出现了些许豁然，略显沙哑的声音中更是掺杂着不加粉饰的高兴和自傲。
以郑贵妃的手腕和心性，岂会因为几句义正言辞的"谏言"，便主动让步，任由太子安然无恙的继位？
步队的另一侧，身着麒麟补服的英国公张维贤也在闭目养神，但其粗重的呼吸及手中不竭捻弄的念珠，倒是出售了其内心的严峻。
一念至此，曾在昔年"国本之争"中充当急前锋的刘一璟便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轻声扣问道:"虞臣兄，人节制起来了吗？"
"本来如此.."似是不敢信赖此人竟然呈现在此，内阁首辅方从哲竟是下认识的揉了揉眼睛，细心确认其身份以后，方才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同时不动声色的瞧了瞧身边眉眼间尽是笑意的东阁大学士刘一璟和韩爌。
因为有着"顾命大臣"的这层身份，兼之他为官多年，很有清名的原因，杨涟固然官位不显，但或多或少也清楚现在紫禁城中的诡谲局势。
虽说民气隔肚皮，但以他们二人的城府，多多极少也能猜到眼下杨涟心中所想，不过是打算如何酬谢先帝的知遇之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