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她说着,扭头看了下展见星,见他退回了铺子里,坐着抱着苗苗,稳铛铛的,便放心转返来,靠近了一点道:“徐姐姐,我进城来,趁便也有个话奉告你。你们展家属里那边,又出坏水了。”

妇人见到他,手中活计不断,口里忙道:“星儿,你怎地又起来了?娘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白日读书辛苦,早上该多睡一会儿。”

她毕竟是带孩子进城看病来的,身上有事,话带到了,就说要走,徐氏忙忙使油纸硬包了四个大馒头,又找块布头打了个小承担,张氏推让了一下,没推让掉,也就收了,抱回孩子,胳膊上挎着馒头走了。

劈面的小陈娘子见她胡涂,一边帮着小陈掌柜咣咣地上门板,一边大声道:“徐嫂子,比鞑靼人可骇,快关门罢,转头再奉告你!”

徐氏笑:“是高了点。这孩子不肯长肉,个儿倒不比别人长得慢。”

展见星也站起来,过来见礼:“张婶婶。”

张氏叹了口气:“是呢。明天她哥哥领她出去玩,摔了一跤,皮肉倒没伤着,但是摔水沟里去了,沾了冷水,返来就建议热来。村庄里找余婆开了点草药,吃了也不管用,我怕孩子烧出弊端来,不敢担搁,大半夜求人套了车往城里赶,谁知这孩子倒会折腾人,进了城刚寻着大夫,她又好了,大夫看了说不消开药,归去捂着好好睡一觉就行了,白闹得家里人仰马翻的。”

说到再醮徐氏还能撑住,但闻声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竟连展见星都惦记上了,就气得浑身颤栗了:“地步是他们筹划,可出的粮食也都是他们把着,我们一粒米也没吃他们的,现在想把我星儿当牛马使唤,休想!逼急了我,我上县衙敲鼓去!”

展见星唔嗯了一声,埋头持续吃着。

“徐家姐姐。”

“这念了书的后生仔就是不一样,一些儿玩皮劲没有,又慎重又勤奋。”卖油铺子里的后生娘子走出来,一边往外泼洗脸水一边赞了一声。

一阵乱七八糟的叫唤自长街一头响起,刹时整条街兵荒马乱,行人跑的跑,店家关门的关门,徐氏是外埠人,来此的时候不算很长,不解这叫唤的含义,慌乱又茫然,连声道:“如何了?如何了?莫非是鞑靼人打出去了?”

他站在街边伸展了一下胳膊,劈面是家卖油的铺子,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也正往外卸着门板,见到他,笑道:“星哥儿,又起来帮你娘做活啦?”

身后有人相唤,徐氏觉得是要买馒头的主顾,忙转转头,却见摊前站立的是个使赭布包头的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手里抱着个娃娃,娃娃很乖地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

此时吱呀一声,后门收回悄悄的响动,一个身形肥胖、看客岁仅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徐氏安抚她:“宁但是白折腾一场,孩子没事最要紧。”

张氏点头:“也是这个话。”

“星哥儿真懂事,我瞧着,仿佛比上回见又高了些。”

他的年纪还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身形又不似普通男孩虎实,身上穿戴的蓝色棉布袍子都显得有点空荡,卸门板的活计对他来讲也不轻松,但家里没个成年男人,寡母冲弱,只得学着早早当家罢了。

“呦,是张家mm,快坐,可吃了吗?”徐氏忙着号召起来,又是搬凳子又是拿大碗倒了热热的茶水来。

他离张氏有一点间隔,但张氏说的话,他大半也闻声了。

天气黑漆漆的,街道上寂静无人,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家都还甜睡在苦涩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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