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帖(下)[第2页/共3页]

行昭趴在窗棂前,透过缝儿,看到三夫人脸一时红一时白,身子向前探了探,耳朵上坠着的巨大的亮碧色的猫眼石一颤一颤,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面对嫡母不轻不重的非难,三夫民气里多少有些筹办,赔着笑说下去:“在京里,娘好风雅是出了名的,每年隆冬六月,贺家办的流芳宴,定都城里有些名誉的人家谁不晓得?媳妇三年没回定京,京里的风向好恶,是一点眉目都摸不到,更别说八灯巷的门子连都城大户贵家的门脸都认不全,下帖子都不好下,想烧香都找不到庙门,便厚着脸皮想求娘提携提携…”

行昭只好端方坐在小杌子,接过芸香递来的紫毫笔,上好的徽墨香,香沉浓烈,直直冲到脑顶,正欲下笔,就听外厢呈现太夫人有些讽刺的声音,却仍带着一惯的安静:“‘儿已立室立室,身担从六品文职,娶有清流淑女,膝下有好儿娇女,累临安侯府甚深,父孝已过,生母突逝,儿虽为贺家儿孙,也不肯再惹母亲眼,今起分炊。’我只问你,这段话,是谁说的?”

芸香笑着叮咛了几个小丫头,搬了个黑漆草卷边暗金四方桌来,砚台、笔洗、撒金宣纸、紫毫徽笔都挨个儿整齐地铺在四方桌上,素青亲去捧了个汝窑五彩金釉,内里插着刚从花房摘来的几大朵鲜嫩可儿的赤芍,边搁在案上,边打趣已经坐在绣墩上,支着个耳朵往外听的行昭:“墙上嵌了天青釉瓷屏,桌上摆了汝窑的古窑器,连笔洗都是前朝张曹宗用旧了的缠枝莲青花瓷。主子是个笨拙人儿,眼里只看到了繁华,文人丁里的意,便只要四女人能瞥见了!”

三夫人闻言猛地一昂首,带了些不成置信,忙说:“黎令清,吏部侍郎黎大人!娘只要派个粗使妈妈去给黎大人府上送个堂会帖子便好,您派人送,黎大人必然会来!”

外厢“噗通”一声,行昭一愣,凑往裂缝里看去,外厅的青砖上可没有铺着细绒毡毯,三夫人实打实地跪在了太夫人前头,红了眼圈,忍着哭:“儿知错…”

话到这里,行昭有些明白了,想烧香找不到庙门,烧哪柱香?为甚么找不到庙门?又暗恨宿世的本身,两耳不闻窗外事,养成一个甚么也不晓得的娇蜜斯,一心只晓得扑到周平宁身上。

太夫人含笑点头,行昭牵过芸香的手,往书斋里走。

“三夫人如何还跪着,小巧,你也不晓得提示我,快去把三夫人扶起来。”太夫人笑得斯文,又是阿谁慈眉善目标白叟家。

行昭刚穿过花厅,就闻声外厢,是三夫人清婉温和的声音:“谢娘挂记,往前是媳妇不懂事,现在独门独户,才晓得有娘帮扶着是多大的福分…”

外厅里,是婆媳俩亲亲热热筹议着腊月十五的堂会该如何办;内阁里,是行昭小儿拿着支紫毫笔,内心暗叹,长路漫漫,何时是归期。

三夫人话还没完,太夫人就摆摆手,目光微斜,有些居高临下:“旁的也别说了。你且说说,你今儿来,是但愿我提携你们甚么?”

行昭一笑,原是来抱怨讨情的,摇点头,欲往里走,却发明前厅沉默了半晌,太夫人并没有接话,正迷惑,就闻声三夫人声音里带了点踌躇,腔调拖缓了些,看模样是想了又想才说的:“媳妇揣摩着,三爷外放返来,是不是该办个堂会?昨晚同三爷筹议了一宿,也没拿个章程出来。在哪儿办?如何办?唱堂会的是请鸿云社好还是请绵音社好?下帖子该下给哪些府里?媳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只好来求娘给个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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