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东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和身上穿戴的大红吉服交相辉映，不说五彩斑斓，也是相得益彰。
方皇后一笑，瞥了眼冯安东，没再理睬他，云袖一挥，率先走在前头出了门子。
“还好礼成了，娘舅也不算惊扰了喜堂...”
真正来到这一天，高兴与酸涩相携而来，涌在心上，像有一把在心间剔绞。
“老子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反面你个娘们争，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方祈嘿嘿笑起来，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翘一翘地：“刚才有只不长眼的苍蝇飞进你喜堂里头了，老子是为你好，一支箭把它给射死了。你看你头发光滑光滑的，不晓得抹了好多发油，过会儿那苍蝇就得围着你头发飞。苍蝇可不但是围着狗屎味儿去，它可机警着呢，哪儿有臭味儿往哪儿飞。嘿，你个小娘们，就是见地短...”
方祈话音未落，行昭扭身张着嘴想说甚么，却被一声带了热切与欢乐的，少年郎沙沙的声音打断了。
如许瞧起来不但像只小奶猫，更像只偷食的松鼠。
这个端丽矜持的妇人垂下眼睑，半晌才悄悄叹了一口气。
外命妇们簇拥上来去送，平阳王妃先去顾问应邑，行景带着闵夫人去瞧信中侯，小郎君处事情得非常稳妥了，先温声安抚，“...要先去面圣，见过圣上，侯爷估摸着才气归去。闵大人不是甚么大伤，伯母且放宽解...”
饶是方皇后如许的人现在也被方祈和景哥儿安然生还扰乱了思惟，又哭又笑地立在门口。
“一桩一桩的处理吧。”方皇后缓声低吟，“你娘舅一返来就敢去找冯安东费事，起码意味着他手里攥着能让天子对劲的东西，才会无所顾忌地想要出一口恶气。天子年前换下西北提督与守备，梁家是从龙之臣，一贯得喜爱恩宠，而现在的顾守备倒是顾太后的外族子侄。既然我们不管如何做都是惹眼，还不如做得再张狂些，叫天下人都晓得。”
“方将军兵败而归，恬不知耻，一搅微臣结婚丧事，二射微臣先人牌位。皇后娘娘向来以公道端肃持宫秉正，现在是娘家胞兄犯了事儿，您就含混其辞，草草了事，您不怕寒了大周合座文臣的心吗！”
行昭手揪着方祈的衣角，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顺着脸往下贱，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开不出腔来，干脆将头埋在方祈的颈间哭得一闷一闷的，胸口喷涌而来的情感有苦尽甘来的高兴，有失而复得的光荣，有阴差阳错的悲哀与悔怨，有孤负希冀的惭愧，另有功败垂成的委曲。
方皇后与行昭坐在一处，红眼对红眼久久没说话，两厢对望，嘴角却都自有主张地往上扬，守得云开见月明，见到亲人还活着的高兴，不再孤军奋战的放松，谎言不攻自破的豁然，让这两个日趋接受着压力与悲哀的女人想放声大笑了。
行景听得迷含混糊的，点点头，便翻身上马，立在高处看阳光直射下的定都城，顿感幼年豪杰荡漾情长。
“阿妩！”
方祈笑得更畅怀了，葵扇样的巴掌没敢去碰小娘子，将头偏得远远的，不叫自个儿杂草丛生的髯毛扎着行昭，决计低了调子：“那小子行动慢，总算是对得住你母亲了，把她儿子安安稳稳地给带回了京...”
冯安东身形一缩，他现在手抖得不可，当初在殿上尸谏的是他，现在被方祈闹上家门口来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