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六章 傍晚（下）
于其旁者，着青布直缀，素手摇扇，端倪轻敛的便是当今临安侯，贺琰。
应邑厉声尖叫，浑身抖得短长，“我不要那些东西！方礼...方礼...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可儿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求求你...”
“白总管带着一队车马到山西府来给我送礼时，我便惊奇，却仍旧看在你与太夫人的颜面上留了他们几日，既帮手打理行馆食宿，又是赏饭又是赐酒，到最后还拿了令牌开了宵禁，给放了行，让他们一起通畅无阻地到了都城里来。”
是因爱成恨，最后也想阴贺琰一把，还是想拉着贺琰一起死，还是只想见一见他？
“应邑想见临安侯。”
“我不要那些东西！”
应邑掩眉一笑，艰巨地悄悄扬头，眼神从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上移开，扬高了声音：“这是甚么？附子？重楼？细辛？能让人死的药总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样，可你该当晓得不是这些汤药让我心甘甘心去死的...其婉走后，换过来的阿谁丫头，叫甚么来着？碧玉，碧玉对吧？蒋明英惯会教人，把阿谁丫头教得真好，日日在我中间耳提面命，说的都是甚么梁平恭被暗害...太后称病不出慈和宫...她一个丫头那里晓得朝堂上的事情，可我却不能不信...”
几十年的伉俪，即使已经没有了情爱，方皇后仍旧靠动手腕与对天子的体味，在六宫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行昭大愕！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对女子而言，或许尚未涉足人间险境的幼年光阴，才是最难忘的...”方皇后神采欣然，语声委宛地既是解释，也是利诱，“我是三娘的嫂嫂，您是她的胞兄。您两难，我又何尝不是两难。应邑铸下大错，不吝构陷方家，一面是娘家，一面是夫家，我向着哪一头也不该该，可看应邑哭得肝肠寸断，泪眼婆娑，我一颗心又软得化成了一滩水。全了她的心愿，让应邑能瞑目，也算是我们独一能为她做下的了。”
方皇后单刀直入，问过安后，抿了抿唇，续言：“您说过要极力满足三娘，臣妾亦心觉不平常。三娘只想见过临安侯最后一面，才肯安然喝下汤药。臣妾拿不定主张，便将药留在那边，吃紧慌慌赶了返来，您看...”
向公公回声而去。
“阿帜，何需急于下定论？”，贺琰未有踟躇，似是成竹在胸：“你有何证据就是那一百来号人击杀了梁平恭一行？你没有，天子更没有。天子查下去也只会查到我临安侯家给远在山西府的姻亲通好之家送了两车礼，以慰赵大人的思乡之情。梁将军遇袭之时，护送土仪的兵士但是住在山西总督安排的驿馆里，喝着山西总督赐下来的酒，吃着您赏下去的宴呢。阿帜，你本身想想，你有甚么来由去击杀梁平恭？天子再怒，也只会怪责你没将北池山的那一众匪类治好罢了...”
行昭长长呼出一口气，扯弯嘴角笑成一轮弯月，冯安东引出应邑和梁平恭，梁平恭的死让应邑非死不成，应邑引出贺琰，然后呢？细细一想，心头那股像软刀子在肉上磨磨蹭蹭地割又上来了，冤冤相报，存亡不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死在她的跟前，推波助澜地让她的父切身陷迷局。
应邑仍旧在说，长长的一番话，却只要几个字几次堆叠，方皇后的眸色随之变得越来越暗。
行昭眉头一凛，不过几刻，天子便来了凤仪殿，行昭避到里间去，没隔多久，便闻声了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