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垂着头应了一声，抬脚出了驿站。
钱万贯闻言，猛地抬起眼来望向昭阳，腿脚有些发软：“陛下，微臣不知，微臣犯了甚么错误。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也还请陛下让微臣死得明白啊！”
倒是如昭阳所猜想一样，傍晚的时候，步队便到了周县的驿站。
为何陛下瞧见了，却并不欢乐呢？
昭阳脸上笑容愈发光辉了几分，昨儿个还在说要拿他开刀，杀鸡儆猴呢，这不，眼巴巴地就奉上来找死了。
思及此，神情便愈发惶恐难安：“听闻陛下要来，微臣已经连夜命人将这驿站顶用旧了的东西尽数改换成新的了，陛下如果仍旧不对劲，微臣再派人去换便是。只是周县只是一个小县城，东西不如宫中精美，还望陛下包涵。”
昭阳嘲笑了一声，望向钱万贯：“钱县令前段光阴才得了一笔不小的财帛，朕现在来，如何却都舍不得拿点出来接待朕呢？”
钱万贯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中暗自想着，莫非他做得有些过分了？
昭阳笑了笑：“你便让朕住这类处所？”
钱万贯神情尽是惶然，半晌没有开口。
且瞧着她身边宫人对她的态度，也并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脸上已经有精密的汗珠渗了出来，心中暗自想着，为何与他设想中的景象有些分歧？不是说陛下此番是为了查处赃官贪吏的吗？正因为如此，他才特地将一贯内里值钱些的物件尽数撤走，以免陛下思疑。
钱万贯闻言，吃紧忙忙拜倒在地：“微臣惶恐。”
只是……
昭阳瞧着钱万贯的神采，便知贰心中所想，脸上扬起一抹漫不经心肠笑：“朕自小在宫中长大，吃穿用度皆是邃密非常，这驿站粗陋至此，朕可实在是有些下不去脚啊……”
钱万贯瞧着，心中又打了个突儿，这位女帝初即位，他的这县城离渭城近，自也听闻了很多关于这位陛下的传闻，也特地托人探听过。
钱万贯浑身抖得跟筛糠子一样，昭阳却没有兴趣再看他一眼，只神情淡淡隧道：“说说吧，这些银两你都放哪儿了？”
昭阳倒是心平气和，仿若不过是在决定一小我的存亡，只是在说闲话罢了。说完，还施施然转过身叮咛着跟在一旁的棠梨：“先前在马车上泡的茶还未喝过就到了驿站了，放在马车上也是华侈，你去马车大将茶端过来吧，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那茶水应当也晾得差未几了，现在喝恰好。”
越想越觉心惊，钱万贯咬紧牙关，朝着昭阳拜了一拜：“微臣招，微臣招认便是，贪墨所得的银两，尽数藏在了县衙大牢的地下。”
昭阳四下看了看，大略是因着收到动静，晓得昭阳此番是为了清查贪污粮饷之事，驿站内并无甚么值钱的物件，却有很多东西是新购置的，漆都尚且是新的，另有淡淡的味道。
昭阳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了一沓子纸出来，扔到了钱万贯的面前：“钱县令，你瞧一瞧吧。”
钱万贯着仓猝慌地将那些纸捡了起来，颤抖动手粗粗看了一遍，倒是更加神采越白，越看脑门上的汗越多。
钱万贯虽只是一个县令，却也算得上是宦海的老油条了，天然不是那般笨拙之人。
大略是未曾想到昭阳这般直接，钱万贯愣了愣，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嘿嘿笑了两声。
昭阳也不催促，自顾自地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的扶手，屋中一时候温馨了下来，只闻声“笃笃”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似是敲打在心上一样。
也难怪，陛下本是嫡长公主，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哪儿受过如许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