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
而更次大的是，她对那场梦境的印象非常恍惚，恍惚到只记得：全城人都变作了妖怪，她拉着羽士一起逃命，最后时候，她将后背托付给羽士，然后羽士捅了她一剑。
“没消气，如何又送糕点？”
是天上的血月？是满城的妖魔？
“是甚么？！”
小丫头气鼓鼓的眼神，让李长安一阵头大。
……
不。
住客们则三三两两聚在院子两侧的走廊，或自顾自叙话，或凝神细赏，听到出色处，便大声喝采，趁便号召店家，上些茶水滴心。
然后冲羽士作了个鬼脸。
“妖怪？我哪儿记得。”
李长安倚着梁柱，细心嚼着口中的糕点，紫藤的暗香透过口腔中转鼻端。
“对，对！舅娘，是我，是子瑜，你先忍着痛，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可舅娘俄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如此用力，乃至于指甲透过衣袖，深深嵌进皮肤里。
俩个伶人就在大门劈面的廊道下弹词，拨弄着琵琶，用羽士听不太明白的调子叙说着天师伏龙镇潮的故事。
沿街的铺子都还开着，理所当然的没甚么客人，只要一个个看店的伴计，望着雨帘子不住打哈欠。
李长安付了船钱，打了油伞，“哒哒”踩着积水，径直往邸店而去。
“舅娘。”
娘舅妖变，舅娘身故。
“这但是你的梦。”
一个小小的人儿便钻出回廊，打着赤脚，袖子捞过手肘，闲逛悠提着水壶，回声而至。
只是，不消半晌。
“子瑜么？”
“……帮帮他。”
他望着面前的天井。
李长安渐渐收起脸上惊诧，捡了块紫萝糕塞进嘴里。
舅娘渐渐挤出一点笑容，惨白的脸仿佛规复了些许赤色，涣散的眸光稍稍凝集，她瞧着薄子瑜。
……
“我活不成了。”
“阿梅。”
小家伙又“哒哒”跑了返来，手里还多出了一盘糕点，白面里缀着星星点点的紫色，是她最爱的紫萝糕。
他瞧见了最不肯看到的一幕。
总而言之，仿佛白跑了一趟。
他模糊发觉，实际中的潇水城与梦中的潇水城在某处有很大的不同。
可爱本身被“捉妖”的大功冲昏了眼，竟如此粗心粗心，自发得舅娘言语中踌躇，不过是想讨些符箓，不好开口罢了。
大雨如注。
可在沿着血迹踏入配房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再度僵住。
是更常见，同时也更轻易忽视的东西。
现在细想。
院子里浮着一泊血水，几张黄符裹在烂泥里，被大雨打得稀烂。
此时现在。
此时。
李长安对梦境的印象实际也是恍惚的，若不是亲临其境，他也想不起猫母鼠子与蛇妖一家。可跟着疑窦愈深，跟着舟船垂垂靠近俞家邸店，梦境的各种细节也一点点从影象深处复苏。
中心是高大的槐木枝繁叶茂仿佛华盖，四周是蔓生的藤萝，它们缠着枝干、缠着砖瓦、缠着梁柱，密密匝匝、热热烈闹从墙头、屋檐倾泻而下。
手掌划过刀刃，鲜血便跟着刀身游走，将刀面上用秘法以朱砂勾画出的符纹染得猩红。
“这是谢礼。”小家伙煞有介事，“一码归一码，咱将来但是要当女侠的，得恩仇清楚！”
薄子瑜仓猝拿袖子去擦拭，声音都带上些哭腔。
现在瞧来，只是好笑，只是可爱。
对于这个成果，在看到册子上呈现“城南昌丰坊邢宅”一行字时，薄子瑜便已故意机筹办，只是还怀揣着一点幸运，怀揣着一点私心罢了。
羽士惊奇地发明，城中到处可见藤萝，但向来只见它们的枝条、花叶，而不见根茎。彷如它们从不扎根泥土，只是从某个处所伸展而来，遍染全城，寄生在此人间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