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桌上的酒壶里自斟了一盏，抬头一口饮尽。酒虽不能与少康酒相对比，却也是上等的了，但我内心不舒爽，凭它甚么酒，吃在嘴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那小厮接过一瞧，竟是一小片金叶子。我认得那金叶子，先前有人到铺子里来配丹药，三百枚龙珠丹，给了一整片“非常金”的金叶子，小厮手里的，恰是那枚金叶子上铰下来的一角。
室内公然比楼下高雅豪华很多，但毕竟是欢场，总脱不了那股子俗气。熏香、温酒都是现成的，那玉妈妈手脚敏捷地替师父斟了一盏酒，双手奉上。“我们这儿的玉字辈儿的女人另有几位得空的，玉梅善舞，玉屏善乐律，玉春年纪小最是逗趣儿……”
师父并不在乎他的势利，反倒从怀里摸出一小片金灿灿的东西来，顺手就塞在了那小厮手里：“劳烦小哥儿给挑间温馨的，楼下乌烟瘴气的，闹得头胀。”
那带路的小厮耳朵甚好，闻声这话，转头笑道：“二位不常来罢？平客就是像您二位这般，偶尔来逛逛的客人。那些有了解的女人，经常过来恭维的，便是常客，凡是在楼上包间。”他伸手往楼上一指。
“师父，平客是甚么意义？”我胳膊肘碰了碰师父小声问道。
“师父带你出来顽，怎还不乐意了？”师父打量着我的神采，笑问道。
进门时遇见的那夭乔的中年妇人又笑着回转过来，一见是师父，一面还端着笑，一面就不动声色地瞪了小厮一眼：“这位公子眼熟，我还道是平客，是我怠慢了，公子莫怪。”
那小厮蓦地一顿，与迎我们进门的中年妇人如出一辙，拿眼扫视了师父一遍，有些难以置信。
西湖边一溜的画舫，舫上灯火透明，映在湖面上，连水光也变得灿烂起来。歌舞不断，调笑迭起，好一派花天锦地，连师父都感慨不已。
他说些旁的倒也罢了，说了这话，我内心愈发有气，冷声道：“阿心手脚粗笨，只会抓药晒药，不会如许的邃密活儿，一会儿自有那玉符，还是玉甚么的女人来服侍。”
小厮像是发觉了甚么里了不得的事情，忙将金叶子揣进腰间，大声唤道：“玉妈妈，玉妈妈，来常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