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迎人里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顷刻花容失容，惊声一片，更有人回身要往外去。领头的官差颇不耐烦，低吼道：“吵甚么！哪一个敢走，便作怀疑论处。”
“本日不巧了，他日再来顽啊。”
“师父，说甚么呢？”我听不明白师父的自言自语，碰了碰他问道。
我猜想得不错，师父确在里间，我奔进门时，里间已不见了旁人，唯有师父蹲在地下，半扶起一个花甲老妇。
玉妈妈捏着帕子，胆战心惊地上前：“奴家便是，官人有何叮咛？”
“她……她便是玉伶么？”我瞧着那拜别的游魂，又低头看师父将那“寿终正寝”的老妪放回地下，还是不太敢肯定。就在刚才，一盏茶的工夫，一个妙龄女子，在我们跟前过完了她的平生，快得连师父都措手不及。
“陈公子，记得再来啊，我们玉蝶可每日盼望着您呢。”
“哟，朱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啊。”她一转脸，瞥见了我和师父，忙笑着过来赔罪，“您可千万再来啊。”
“师父，玉伶呢？”我扫视了屋里，并不见玉伶，便快步走向师父，“师父，是玉伶出事……”
我并不是玉迎人的人，也不肯理睬他，但见他们从里间出来，想来玉伶就该在那边头，师父应当也是朝那边去了。因而我胡乱往楼下一指，浑说对付道：“玉妈妈在楼劣等回话。”言罢就往里间跑。
三楼的地板上一片狼籍，盘盏、乐器、圆凳，散了一地。有穿着轻浮的女孩子尖声叫着往楼下逃，我顺手拉住一个，问道：“楼上出了甚么事？”
这一嗓子颇俱严肃，吵嚷叫喊不休的女人们，顿时都温馨下来，乖乖地排着队，挨个儿咬牙上前一望，究竟上却无人当真瞧过，都只是仓促一瞥，便赶快移开视野，更有人半闭着眼，连看也不敢看上一眼，便连连点头，“不认得……”说完远远地避着板子上的尸身走开，绕到另一边去按指模画押。
“确准了不是？”领头的官差横了她一眼，“不是你玉迎人的人，如何会在你画舫中？”
官差将板子往地下一放，向四周问道：“鸨母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