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还不快将你母亲带出来安息。”他又向那少年命道,少年连连道是,不放心肠瞧了瞧祖父怀里的mm,低声劝说她母亲先回屋去。
“姊姊……”二英又喊了一嗓子,我下认识地扭头,却见她伸出双臂,从屋檐下朝我冲了过来,一分开屋檐的庇荫,一道日光直射到她头上。
我内心忸捏,说到底二英是为了追我才冲出庇荫的。“婶子对不住,我如果停下不走,二英也不会……”我话未完,便教那妇人狠狠推搡了一把。她约莫已听人说过二英是如何受的灼伤,我受了她一推,固然有些惊奇,却也自认下了。
拥在堂屋门前的人都主动散开,让出一条道来,王满挤到师父身边接过自家孙女儿,低头检察她的伤势。不一会儿,有个妇人哭哭啼啼地从里头跑了出来:“二英,二英,怎就跑到日头底下去了呢,我的二英……”
一声“告别”以后,师父判定地拉着我的手腕,大步朝大门口走去,周遭那些人几近都反应不过来,转眼我与师父已到了门口。屋里的人顷刻喧腾起来,一齐涌向门前,可惜毕竟是迟了半步,师父已拉着我冲出了堂屋,到了门外灿灿的阳光下。
“快去,快去。”王满抱着呼痛声越来越有力的二英,催促道。
“师父,我这不是没事么。”我替二英焦急,也小声求着师父,“还是快看看二英罢。”
师父这才压下了满脸的阴沉,顺手指了两人:“去抬张桌来。”
我的身子晃了两晃,在向后仰倒之前西席父一把搀住了胳膊,稳住了脚根。
在她身后,丝丝雨水不知甚么时候悄悄停歇住,天空中阴云散去,几缕阳光从半散开的云层中晖映下来,且有要将云层遣散的趋势。
立时就有几人抬了堂屋内的大桌来,置于屋中心,屋内其别人皆主意向四下分分开。王满谨慎地将二英抱到那桌上,一受震惊,许是震惊了她的伤处,二英又哼哼唧唧地哭了两声。
“莫动。”师父叮咛道,一翻手腕,又倾倒了一些下去,引得她的尖叫愈发刺耳。我含泪看着,连声哄劝,却无济于事。
“朱先生,对不住,对不住。”王满亦觉着自家儿媳的行动过了,何况眼下二英受创,痛得迷含混糊,跟前只师父这一个大夫罢了,必定还需仰仗他来救治,遂从速向他报歉:“妇人胡涂,朱先生莫同她计算,救救我这孙女儿要紧呐。”
我转头望畴昔,王满领着世人挤在门前,绝望、气愤、要求、悲切,全都被一道阳光挡在了屋里。
再去看她胳膊上的焦黑,跟着青烟的散去,竟也消了下去,又暴露了本来惨白的肌肤。
我依言按住了她受伤的那只胳膊,王满也对比着我的模样,按住她的另一边肩膀和双脚。澄彻的药汁倒在她的伤处,顿时冒出一股青烟,二英痛得狠了,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得我耳朵痛。
师父跟着我回到二英身边,“师父,她果然是受不得日光,她当真没病么?”我并不思疑师父的诊断,可我也不能疏忽二英被日光灼伤的那一大块焦黑。
我走到大桌前,一眼就瞥见二英胳膊上触目惊心的焦黑,倒是未见血,只是仿佛炉子里烧过的煤块。
二英贴着屋檐站着,因屋内大人们的纷争不敢进屋,却也不敢跑去别处。
我忽就感觉一贯萧洒随性的师父好似变了小我,变成了街头巷尾唯恐自家孩子亏损耳而掐架的妇人。心底想笑,又悄悄涌出几分暖意。
她尖着嗓子惊叫了一声,忙抬起手臂去挡,日光照在她从衣袖里暴露的一段惨白细瘦的手臂上,顿时就焦黑了一大片。她吃不住痛,尖叫“姊姊”,倒在地下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