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行至半山上,便从山上小院儿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稚嫩的声音,“吼!嘿!哈!……”
本来这阵阵呼喝之声,恰是李嫣儿在院中的习武声。
“青云阁?”林复声皱眉而笑,草堂书斋大多会起一些儒雅的名字,用些甚么“墨”,“清”,“诗”,“雅”之类的字眼。可这“青云”二字……?“究竟是,‘来岁这天青云去,却笑人间举子忙。’呢?还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呢?”林复声低声自语,道:“看来夫子似有壮志难酬的心愿啊。”
林复声只隔着窗子向内看了看,并未出来。随即,退后两步,昂首看了看,这书院外墙墙上,正中高处,吊挂一面黑漆大扁,上书金字:青云阁。
牛车开出不远,林复声转头张望,却见林老爷子和杨氏仍旧站在那边,翘首张望,二人不时抬手,轻拭双眼。
李夫子这形象,当真是完整颠覆了,林复声以往对私塾夫子的印象。
看看东边天涯,仍在缓缓升起的日头,林复声拖动手中的行囊,便持续向山上爬去。
次日,天刚微明,林复声与家人吃过早餐后,便坐在牛车上,随父亲赶往李村去了。
登上百米高的山坡,如果成年人,可说是毫不吃力的。可林复声才只要一副五岁孩童的身躯。他拔开层层灌木的隔绝,沿着山坡,尽力地攀爬,这才终究来到他神驰已久的书院。
“另有,你这去了书院,可不比在家。事事不能只由着性子来,要和其他的孩子好好相处,相互搀扶。”
这么一瞧李夫子,虽是年过五旬,却身形未变,腰不躬腿不弯。完整与那青衣布袍下的夫子,判若两人。
林士修和许氏回到家里,倒是另一番气象,闷声不吭,耷拉着脑袋,架着林得中就回屋去了。回到屋里,也不知在对林得中训戒甚么,老是时不时地,从屋里传来林得中的哭喊告饶声。
林士通朗声笑道:“孩儿他娘啊,我们复声有本领才气去李夫子那儿做门生呢。你该笑才是啊。复声从小听话懂事,你还不放心他嘛。”
林复声初度离家,叫心疼他的人,怎能不担忧难过。
这练武时的李嫣儿,神采严厉,目光锋利,在丝带过处,扬起的层层尘雾中,踢,打,转,翻,行动敏捷轻巧,还真有一副侠女的风采。
“是啊,娘,何况,我每逢月朔,十五,都会返来住一日的。到时候,您让爹早点儿去接我啊,可别忘了。”林复声用心转移着话题。
林复声头顶上顿生无数的问号,这里不会另有别的山头儿吧?这李夫子的居处,未闻得念诗读书之声,却怎会传来这类奇特的声音。
当他游移地登上石阶的最后一层时,这才嗤笑一声,心中暗道:我竟然忘了,夫子家中另有个小不点后代侠呢。
杨氏直清算到大半夜,才上床歇息。
见到今晨的李夫子,林复声甚是诧异,明天还是青衣打扮的夫子,本日却变得跟李嫣儿一样了,一身武行行头,浅灰色的短褐,脚下一双黑金靴。
这间书院并不算大,大红的砖墙面儿上,当中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并未上锁。门的两边,各开一扇窗子。透过窗子,能够看到堂内的陈列,大门正对着的是夫子所坐的桌案,案后的墙面儿上,高挂一幅贤人画像。堂中有十几张长方形矮桌,每张矮桌前,分开安排两张坐席。全部布局非常简练,没有过量的装潢,显得非常古朴淡雅。
杨氏现在对儿子的声音,那的确是着了迷,每听到一句,都会不由自主地心头颤抖,打动地就想哭。“呃对了,夫子的孙女儿嫣儿,年纪比你还要小,你是哥哥,可要让着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