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还在说他的，谈起简郡王母子吃瘪，就非常欢乐，“……瞧见没有，今儿他那张脸，像个倭瓜似的。老忠王爷和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睬……”
天子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甚么都没说。到了用小食的时候，膳房送果子和饽饽来，父子两个悄悄坐在槛窗下同吃，也有家常的暖和。
信王非常绝望的模样，“是谁请您？好轻易盼着一回大典, 人多热烈。”
这头说着，宫人送茶水上来，天子托在手里，渐渐刮那浮于大要的茶叶，缓声道：“朝事是一宗，万古稳定的纷繁，早已经风俗了。恨就恨在暇龄那事上，千珍万爱的金枝玉叶，出降后名声闹得臭不成闻，真真儿叫人悲伤。现在又逢封后，几件事凑到了一处，如何不心烦？”
“右昭仪？”天子明显没有考虑过她，以是当太子提及，他另有些恍忽的模样，“右昭仪位分虽高，但为人太中庸，恐怕担不起大任来。”
他悄悄等候，也做了最坏的筹办，但万幸的是皇父没有拥戴。他说：“你是大胤储君，将来执掌天下的人，你心中得有一杆秤。这杆秤不能公允，因为你这头短了一个秤星，那头乾坤就会动乱，万民就会堕入水火当中。朕甘心你秉公办事，不肯你遮丑乱了方寸。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到了暇龄这儿，也没有半分能够转圜的余地。”
这个要求不过分，朝廷官员本来就不成轻渎，何况太子跟前红人。
天子看着那沙盘上红白两色的旌旗，颠来倒去还是保持均衡，长长感喟道：“朕竟没有想到，公然是年纪大了，脑筋也不如平常了。”说罢扑了扑手撂下，表示他去南炕坐下。
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里，他向皇父拱起了手：“儿子还想替银河讨个恩情。”
太子听后未置一词，只是舒了口气，站起家披上大氅，举步出了正殿的大门。
“老白干劲儿可大……”太子沉吟了下，德经心头顿时一惊，愕着小眼睛瞧他，但是太子的话锋又转了返来，“怕是不好上口啊。”
夜间的大宴，是犒劳诸臣工一年的辛苦，宴会设在太极殿里，不但有酒有肉，另有例行的封赏。
但是实话不能说，说了皇父一怒之下，没准儿给他送一串女人过来。太子搓动手，把手肘压在膝上，考虑了下道：“儿子的心机，宗子该当是银河所出，将来也好名正言顺。”
冬至的日子，玉轮都幸亏不成模样了，那里另有月可赏。银河把眼儿瞧他，感觉主仆俩一样满肚子猫儿腻。她笑了笑，“我不焦急，先前同侍中在一块儿，还喝了好几杯呢。主子说晚间请我喝酒，也不过是应个景儿。”说着想起他和信王倒打一耙，说有人哭天抹泪非请他喝酒，就忍不住想撇嘴。
说的趟数多了，银河有些迷惑：“大总管如何了？有要紧事儿回禀主子？”
唉，想银河，就算眼里瞧着星海，也不能解渴。扭头看更漏，时候还未到，这冗长的夜宴，且另有阵子熬。
下半晌无事，冬至这天是按例休沐的，政务固然忙，反正一年到头办不完，也不急在这半晌。凡是过节的日子，他都要伴在皇父身边，一则尽孝道，二则也是表靠近的手腕，不叫别人捷足先登了。立政殿当初是皇父和母后共同的寝宫，帝王招幸嫔妃时，才在甘露殿过夜。厥后母后过世，皇父还是带着老四住在那边，他和母后的情分不成说不深，但毕竟身在其位，或许任务越大，便越身不由己吧。
太子代皇父敬过了两轮酒，气定神闲察看世人。两两一桌的食案，依品阶凹凸分拨。明天的筵席，凡是排得上号的官员都在场，宿家父子天然也在。宿寓今是大学士，位列内阁，和内阁宰辅同在一处。想必也不时留意上座的环境，太子目光调转畴当年，他几近立即就发觉了，忙执起杯盏，向上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