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是厮杀声？仿佛，从皇城那边传来的？”
这条甬道，便是当日重玄子领着郭宁等人，穿越白马神堂街直抵宜中坊堆栈的密道。重玄子健步如飞，在前头带路，徒单镒紧随厥后。
徒单镒和胥鼎两人，早就得知完颜丑奴率部赶来。这时候可容不得矜持，两人当下都换上了浅显百姓的打扮，在亲信、亲眷的簇拥下沿着一条狭小甬道疾走。
几名部下正待他发令，却见他愣了半晌，又垂眼盯着刀上未干的血迹，迟迟不语。
完颜丑奴带着一队兵丁，刚穿过仙露坊向西，堵在了太极宫门前。
胡沙虎一手握着刀，一手抓着鲜血答答滴落的首级，厉声喝道：“敢退者皆斩！摆荡者皆斩！敌军数量未几，只不过凭着匹夫之勇冲杀……抵住这一阵，我们就能赢！”
懦夫报名鏖战，千军呼喊如怒波海潮。
二来，城楼下方两军交叉，敌我已然乱战成团。铁火砲这等大能力的兵器投掷下去，杀伤的敌我数量只怕相称，是以卖力投掷的士卒踌躇。
那傔从首级倒是个果断的，深知胡沙虎的企图。他奔上城头，挥拳便打，抬脚便踢，口中喝骂道：“这时候怎能踌躇？只要杀了敌将，胜似杀敌一百个！一千个！便是炸死几个自家人，也是赚的！快快燃烧！投下去！”
徒单镒侧耳聆听。
一行人全都浑身浴血，杀气腾腾。完颜丑奴提刀在前，正在分拨人手，预备包抄整座宫观，忽听得皇宫方向的厮杀声入耳。
坐在劈面的移剌楚材晓得，升王不肯在局势不决的环境下冒然呈现于人前，因而稍稍欠身：“殿下稍坐，我去问问景象。”
苗道润，张柔两人并辔而立，望着城中的火光，耳听杀声，俱都心摇神驰。
这杀声落在浅显人耳中，或许只代表了厮杀本身，但完颜丑奴也是经历丰富的战将，侧耳一听，便听出了气势消长，听出了疆场主动权的窜改。
一来，城墙前头骆和尚吼声如雷，带领本部大砍大杀，不竭逼近，城楼大量守军都去前头阻击，城楼内部反倒空虚，连往下放箭的都没剩几个。
“呼……呼……垂白叟，你说，仆散安贞真会在宜中坊策应我们？”
随便如何看，此君都是天子的亲信，是天子身边的可靠之人，但是此番胡沙虎猝然起兵，仆散安贞麾下的拱卫直和威捷军全没及时反应，他本人竟也未曾出面。
铁火砲这类兵器甚是偏门，制作、保存和利用都不便利。就算中都表里皆作迎战蒙古军的筹办，也不是每座城门都备着；就算备着，也都藏在库房深处，数量非常有限。此前卖力值殿仪仗的大汉军从拱辰门转战昭明门，乃至都没人想起另有这等利器。
仆散安贞之父仆散揆，当年曾统领九路雄师伐宋，在军中声望赫赫，远迈完颜纲、胡沙虎之流。其母韩国公主，乃郑王永蹈同母妹。仆散安贞本人历任尚衣直长、御院通进、尚药副使等天子的靠近职位，厥后尚邢国长公主，加驸马都尉，在定水兵节度使任上很有军功，天子又将他调回中都，担负拱卫直都批示使。
这时候郭宁带人已经直突到东华门下，正在铁火砲的投掷范围以内！这东西可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胡沙虎眼看此景，唯有嘲笑：“一群怯懦鼠辈，成不了事！”
张柔点头：“昌州郭六郎，名不虚传！”
但这会儿俄然不再投掷，倒不是因为兵器数量不敷。
他这才晓得，本来徒单镒和太极宫里的道人另有甚深的联络，赶紧领兵追杀。
他好几次想要翻开车帘，去车驾外头看看，他想以一个宗王的身份，带领诸军进入中都。但是手抬到一半，却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