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如同潮流普通，一阵一阵无情地袭来，肌肤血脉都似是要被撕碎，每一次呼吸都是享福，让人感觉死才是摆脱。
河边一排屋子，粉墙黛瓦，檐廊低徊。
疼痛仍然不依不饶，就像是登山虎的须根，老是不平不挠地想往墙体里钻，直到将墙体扯开一条条裂缝。
瘦而高的青衣侍女仓促忙忙地赶过来，悄悄收了卷帘，俯身去关窗，小声抱怨斜卧一旁的仆人。
他竟然在和慕云晗、顾凤麟别离以后，又挺过了四年，真不轻易。
面前满盈上一层淡淡的红，窗外的美景垂垂恍惚不清，终究，再也看不见。
楚历三年。
顾漪澜无声感喟，也好，在失明之前看饱了风景，死而无憾。
窗户回声而开，美景劈面而来。
她哭喊着扑到顾漪澜面前，颤抖着伸脱手想要抱起他，却又不敢，只好跪在他面前，小声道：“九爷，九爷……”
一阵风起，把此中一户人家临水窗户上挂的卷帘吹塌了一半，卷帘随风而舞，“啪嗒、啪嗒”地撞击着窗棂，热烈里又带了几分寥寂。
以是这具身材真是千疮百孔。
顾漪澜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看着那道紧闭的窗子，用尽统统力量，抓起砚台扔畴昔。
朵儿一边抱怨，一边繁忙，淡淡的阳光照进淡淡的眼里，晶莹剔透，耳边细碎的卷发随风拂动，透着些异域的美。
他越画越快，运笔如飞，不一会儿，一个娇俏和顺的青衣少女跃然纸上，眉梢眼角无不逼真。
“九爷，烧麦来啦，另有一个好动静，您猜谁给我们来信了……”
“别动！”降落动听的声声响起，本来斜卧不动的顾漪澜悄悄起家，从一旁的几案上拖过画纸笔墨，看一眼朵儿，再形貌一笔。
朵儿两只手拎满了东西，侧身用肩头推开门，看到顾漪澜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东西尽数掉落在地。
初夏，青青的梅子挂满了枝头。
深浅不一的墨色溅在乌黑如玉的纸上，有几滴落到少女的脸上，污了整幅画作。
小镇风情万种，小河清澈，能看到里头飘摇的水草和青色半透明的小虾。
顾漪澜聚精会神，正要持续刻画，俄然间一阵细精密密的疼痛自心头生起，以极快的速率伸展至四肢百骸。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笔，说道：“俄然想吃街东头那家的翡翠烧麦。”
顾漪澜悄悄地谛视着这一幕，微浅笑了。
“九爷真是的，本身的身子不好，偏要坐在这里吹风，不说别的，这风吹着卷帘噼啪作响，您不嫌吵？”
小桥流水，乌篷船来，少女浣衣，欢声笑语。
朵儿很天然地站着，并不大惊小怪，只是被看的次数多了，不免有些脸红害臊。
“可惜了……”他悄悄叹了一声，挣扎着换了个略微舒畅一点的姿式伸直在榻上。
待到门被带上，顾漪澜再也撑不住，跪倒在榻上的同时，打翻了砚台。
朵儿微微惊奇，看了他一眼，悄悄见礼退出。
又是一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