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一声狼嚎响起，林间上竟是高耸地奔出一群野狼，眼睛幽绿，止步于微尘道人身前十丈开外。
萧煜闭上眼，说道：“以是才会有平生一世的说法。也正因如此，我才要常常来看望她，恐怕活得久了，就把她真的忘了。如果……我都不记得她，那谁还会记得她？”
微尘道人走到萧煜身后，悄悄挥袖，囊括冢上落雪，轻声道：“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
微尘感慨道：“可如果当年你胜利了，岂不就是第二个上官仙尘？再者说，你丢的是元气，可感悟眼界犹在，有朝一日何尝不能重返清闲境地。”
萧煜抖了抖已经破裂的袖子，拿出那把已经好久没用过的混元伞，悄悄插在母亲的坟冢上，为她遮挡持续落下的大雪。
崔津不竭向后退去，颤声道：“我是当朝少保，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黑衣道人略微感慨道：“二十年，无尘毕竟是回道宗去了，以掌西席兄的年纪多数是要求飞升大道，现在道宗是谁掌权？”
黑衣道人安静道：“微尘师兄，多少年没见了？”
微尘走近几步，笑问道：“想不想回道宗持续执掌你的开阳峰？”
恨萧煜行事奸猾。
就在崔津犹自仇恨不已时，有一道玄色长虹划破天涯，自梅山方向而来。
二十年后，我给你撑伞。
天尘道人沉默很久，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卷知名书，说道：“这是我研习丹道以来的心得体悟，帮我带回道宗，如果能够，无妨把它放到道藏殿中，然后再替我这个不肖弟子给师尊上一炷香。”
微尘也不强求，道：“也好，那就再等些光阴。待到千年大计事成，借宗门气运加身，你的境地一定没有转机。”
一如当年。
微尘接过知名书，点头叹道：“我晓得了，现在多事之秋，今后你好自为之。”
小天人五衰相加身，从云端跌落灰尘，半生苦功化为乌有，更让他在落魄仓促中多了一分恨意滔天。
萧煜神采安静，说道：“常戚戚谈不上，老是闲暇时候才气想起来的，人就是这个德行，活着的时候还好说，如果人死了可就没甚么忘不掉的，也没甚么情分磨不洁净的，就看时候久不久，一年不敷十年，十年不敷一百年，总有那一天的。”
微尘轻笑一声道：“我方才还在奇特这东都周边如何会有成群野狼，本来是你养的。”
崔津猛地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真阳涎喷在右手掌心。
黑衣道人点头道：“以我现在的修为，归去也是徒惹人笑话罢了，倒不如现在这般清闲安闲。”
二十年前，你给我撑伞。
萧煜卷起袖子，用手将墓碑上的积雪一点点清理洁净，然后就这么席地坐在坟前，与躺在内里的娘亲悄悄相望。
崔津神采惨白，猖獗甩袖，无形剑气铺天盖地。
黑衣了然点头道：“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本来是微尘师兄。”
一手扼住崔津咽喉，将他缓缓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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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津仓促地往东都城中而去，就像一挑丧家之犬，再也没有方才那儒雅淡定的文士风采。
大雪如幕，半晌后便被完整埋葬。
——
来人任凭这一记让萧煜丢了半条小命的一掌拍在本身心口，身形纹丝不动。
崔津蓦地回身，脸上神采惶恐欲绝。
狼群向两旁分开，一名黑衣道人盘坐在一头巨狼背上缓缓行来。如果萧煜在这儿，就会认出此人恰是与无尘道人在靑景观斗剑的那名黑衣道人。
来人回身拜别。
恨本身铤而走险。
微尘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感喟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