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郑绥出言轻声喝斥。
郑绥满心惭愧，低头，正对上女儿那双和她类似的圆溜大眼，眼眸乌黑发亮，似天上散落的星光碎片，闪动着斑斑点点的光芒，透着天真天真。
童音稚气，软软糯糯，又夹着一丝委曲，听得郑绥心头蓦地一软，伸手把女儿抱起，放在膝盖上，“阿迟，我们不必在不测面的闲话。”
自从桂阳王萧章身后，自从一万部曲分开临汝后……全部青溪二桥的郑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守在齐国公府内，待在袁纲的眼皮子底下，五郎君郑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耽溺于内院，谁都不见。
不过，刚退至一半，又听袁纲喊道：“季开，你稍留一下。”
郑纭应了声唯，从堂下退出来，出门，回身时，一阵风吹来，入冬的北风，浑身止不住打了个冷颤，才发觉，汗水浸湿了半件中衣。
实在，不怪他们猎奇。
郑绥心头一酸，自出徐州后，她心中一向牵挂着儿子黑头，女儿的老练之言，正戳在她的软肋上，思子之心，又添了一重，郑绥用额头，密切蹭了蹭女儿的额头，桓令姗却似感觉好玩普通，回撞畴昔。
“不敢。”郑纭忙起家，拱手回道。
直到袁纲先开了口，扣问道：“荆州城破之时，威远将军在哪？”
“阿娘，甚么是造反？”
之前，安定诸王之乱时，世子袁循在齐国公袁纲面前，当着世人，跪求了这件差事，领兵亲去桂阳，然后再回援荆州，是以，为了万无一失，袁纲给了他很多兵马。
顺德元年，十月，朝廷安定诸王之乱，
桓令姗口中的阿嫣，她之前也听晨风说过，是郑氏族中的一名小娘子，和阿迟同岁，也是阿迟进入族学后，第一个交好的玩伴。
郑纭行了礼，袁纲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坐这儿吧。”
“子矩收了桂阳王府的余孽后，一向待在湘州。”回话的是府里的谘议参军袁彻，字伯通，齐国公袁纲的侄儿。
季开是中领军郑纭的表字。
五十开外的年纪，不见沉暮之气，反而尽显威武锐气，好一会儿，悄悄敲了下案面，说道：“好久不见野奴了，你本日归去一趟，瞧他病好了些没有，如果好了，就别再躲懒了，不然，我会亲身登门拜访。”
一声斥责喝骂，一声啪地重响，袁纲大掌拍落在案几上，紫檀木桌案的几面，震出了数道碎痕来。
“不是，阿舅他们都很好，都会陪阿迟玩。”桓令姗口中的阿舅，是郑绥在郑氏族中的平辈兄弟，郑绥回玉衡苑后，特地抽了一天，带了女儿，去拜见了各房长辈，认一认亲，八郎郑绅更是陪着阿迟玩了几日。
氛围呆滞，迫人。周遭寂静，严峻。
“阿娘又骗我。”桓令姗双手环吊住郑绥的脖子，憋着张脸，脸上尽是不信赖，她已经听阿娘说过好些遍，每回问起阿耶，阿娘老是这么一句话。
郑纭一跪坐下来，忽听袁纲问道：“你感觉，吾与桓叔齐，孰强孰弱？”
“姜是老姜辣，酒是陈年香，桓叔齐一介掉队之辈，哪能和将军相提并论。”
“应当会很快了。”
“阿嫣她们说的，她们说阿耶造反了，说反面我玩了，还说阿娘会害死郑家……”
“你从哪听来的闲话？”郑绥睁圆着眼，望向女儿桓令姗。
袁纲这话一出，堂下世人刹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鱼贯而出。
“都下去吧。”
“阿娘，阿耶甚么时候能来看我们，另有五娘舅，甚么时候来？”
一场阵容浩大、囊括天下的兵变，止两月，便燃烧于无形当中，大楚皇族宗亲，是以次动乱，被剪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