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渍班驳的塑料桌上摊着份《严峻资产重组预案》，鲜红的公章盖在“青海锂辉矿业有限公司”字样上。陈默指尖掠过纸张，劣质油墨在指腹染出淡红——2019年在印刷厂打工时，他见过这类三百块就能仿造的盗窟彩印机，公章边沿的锯齿纹和真章相差甚远。
“撤单了！”股吧俄然跳出新帖，浏览量刹时破万。陈默眼睁睁看着压单消逝，股价从跌停板直线蹿至3%，分时图上的白线像条吐信的蛇。他的手心在牛仔裤上蹭出汗渍，谈天框弹出老张的动静：“东财拉萨停业部出场了！跟上吃肉！”
十点零七分，涨停板封单堆到二十万手，陈默的账户浮盈两万。他截屏发给母亲：“医药费有下落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却瞥见股吧置顶帖——《警戒锂矿重组骗局：青海锂辉探矿权已过期》，公布时候是凌晨两点，浏览量只要78。
暴雨又在窗外滂湃，涨停封单开端诡异地跳动，每隔十秒减少几千手。陈默拨通老张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再打已是关机。股吧俄然涌出数十个新注册小号，清一色的“重仓杀入！目标十倍！”“游资章盟主已暗藏！”，IP地点却都显现“青海海西州”。
陈默摸向左腕，那边空荡荡的，半小时前他刚把父亲的浪琴表典给了当铺的秃顶老板。影象俄然闪回：2022年冬，癌末病房里，父亲用插着留置针的手摘下腕表，表链划过泛黄的病号服：“留着……娶媳妇用……”现在烧烤架腾起的烟雾中，ST天业的K线图竟与ICU的心电图堆叠。
20:15 城中村烧烤摊
“扫码转账啊墨迹啥！”老张的啤酒瓶重重敲在桌上，二维码在陈默面前晃成重影。他盯动手机里的余额——父母攒了十年的十万养老金，手指颤抖着按下暗码。转账胜利的提示声响起时，邻桌醉汉俄然举杯高喊：“干杯！敬牛市！”玻璃杯碰撞声中，陈默仿佛闻声父亲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同花顺推送俄然弹出：“ST天业明日停牌查对！”陈默抓起吃剩的泡面，叉子狠狠扎向显现器，汤汁顺着裂缝流成诡异的K线。身后网管骂着方言冲过来，他抓起背包冲进雨幕，手机还在循环播放老张的语音：“兄弟！二十块指日可待！”
暴雨砸在铁皮顶棚上噼里啪啦，陈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机在掌心震惊，老张的语音混着炭火味传来：“兄弟！ST天业要搞锂矿重组！哥有红头文件！”他推开玻璃门，热气裹着辣椒面的呛味劈面而来，只见老张攥着啤酒瓶站在烤炉前，花衬衫领口沾着油渍，正对着穿貂皮的李姐比划：“晓得为啥选今儿不？证监会王处刚给我透的信儿！”
穿貂皮的李姐皱着眉剔牙：“张哥前次推的华芯半导体……”话没说完就被钱老板打断，他腕间的沉香手串俄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进炭火堆，“养猪场的经验还不敷？此次如果再被骗——”
次日9:15 调集竞价现场
“瞅见没？”老张的蒜味唾沫星子喷到文件第三页，“ST天业现在两块三毛六，等重组公告出来起码二十块起步！”他取出屏幕碎裂的手机，泛黄的大拇指狠戳分时图，“老子明天刚加仓五万股，把三亚的屋子都抵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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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ST天业复牌公告密布，陈默盯着“停止重组”的字样，闻声身后传来李姐的尖叫：“我的五十万！”而老张的朋友圈定位，现在已悄悄变成“缅甸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