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太太那里躺得下，只道要坐着说会话。耿妈妈忙将床上的引枕安排在老太太的身后，扶着她靠坐下来。本身则坐在一旁，等着老太太开口。
启事自是不成与姜采说的。他只嗯了一声，问道，“可用早餐了？”
梁府的水，怕是不比英国府的浅吧。
耿妈妈跟在梁老太太身边多年，对于当年势也是知情的。这么多年，梁府对此一向讳莫如深，从没有人等闲提起。本日梁老太太俄然说出口来，耿妈妈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垂首坐在一旁，做哀痛状。
眼下对姜采也是如此。耿妈妈感觉，本身真没甚么可说的。老太太现在，也一定就想听人发言。她只沉默的坐在一旁，陪着老太太淌眼抹泪。
这代表有人走了。
梁老太太摆了摆手，她那里有胃口用东西。仍觉心中哀痛不已，“肚里另有已经成型的哥儿，真是作孽啊……”
含大奶奶的过世，对于梁含来讲是庞大的打击。前一日还软玉温香在怀，满怀但愿等候着小生命的来临，这一日怀中人便香消玉殒，那腹中孩儿也在与尘凡无缘。
梁老太太仿佛也并没有想听她回话，仍旧哑着嗓子说道，“当年我也是万般无法。谁叫离姐儿恰好招惹了圣上，又糟了太跋文恨。太后亲下懿旨赐婚，若依着她的性子拒婚，全部梁府便要搭出来了。我……我总不能看这偌大的家业毁了，当时候，正值老迈入仕之时。女人，一辈子嫁给谁不是嫁……她厥后抱屈而死，我们梁家那里斗得过姜家……我不是坐视不睬，是万般无法呀！”
姜采没事理回绝，只得叮咛人去厨房筹办早膳。未几时，几道小菜并两样清粥便端了上来。
“方才是扣了几下？”姜采有些心慌，问了一句碧柳。
梁老太太伸手紧了紧衣服，只感觉遍体生寒。“我这平生，经历了多少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冤孽啊……冤孽……”
深夜，云板扣了四下，姜采在梦中惊醒。守夜的碧柳一咕噜爬起来点了灯，将床幔撩了起来。姜采披着中衣坐在床上，身上绣大朵牡丹的锦被推在腿上。
“梁老太太说，女人们尚未出阁，夜里都不必动了。明日灵前祭奠便是。”碧丝轻声道。她见姜采神采丢脸，便知必是心中有所不忍，说道，“奴婢方才向来送信的妈妈探听，含大奶奶这一胎本就不稳，孩子没能保住已在预感当中。本日倒是因为府上有人怠慢，不及传大夫来，方才没保住含大奶奶的性命。”
耿妈妈实在对当年是很有微词，梁老太太嘴上心疼孩子，可没到家属好处面前，非论是多么心疼的孩子都要舍弃。
昨夜忙着清算卷宗，又连夜与荣演联络，连累出案件中的很多细节有待考虑。才刚捋出眉目送走顾桓，便传来了含大奶奶过世的凶信。他既伤痛嫂嫂离世，又恐姜采被连累，是以一夜未眠。
耿妈妈去端了一碗才热好的银耳蜜枣羹递给梁老太太，“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这都是造化，老太太莫过于伤怀了，细心身子要紧。”
“四下。”碧柳面色凝重。
方一出门，便被梁奕拦住。“现在，你且别去了记念了。”
梁老太太被云板声惊醒，忙问是何事，又是何时。耿妈妈取了一件藏蓝色大毛衫披在老太太身上，一一答了。
守在外间的碧丝着一件中衣，披着翠绿色绣缠枝莲花的对襟褙子排闼出去。“女人，含大奶奶没了。”
姜采摇点头，“还没。”
耿妈妈将手中的瓷碗递给一旁服侍的小丫头，“这会儿夜深，老太太且再躺一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