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刘山阳反问道。
“那这夷情还要不要刺探了?”
广东籍的翻译堂内倒是有几个,可他们谁也不肯意去。一是太常日子过惯了,不肯意再涉险;二来他们就算归去也只能在黄大人麾下效力,却不能在本省为官,感觉回广东故乡没啥前程。”
周兴远反应过来,禁不住问:“刘先生,四爷是筹算从我们这儿调人,筹算让我们几个去广东?”
“他又没别的事,仿佛他们后天筹算在甚么处所布道,问任蜜斯有没有空去。”
任钰儿向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紧咬着嘴唇想了很久,昂首问:“刘先生,我能够走,能不能让三姑和我弟留在这儿?”
“皇上用得着‘厚谊堂’的时候,钰儿是不吝名节,深切虎穴刺探夷情的奇女子。朝廷用不着‘厚谊堂’乃至迁怒于‘厚谊堂’的时候,钰儿可就是私通洋人的贱婢!”
“她这不但是为了四爷,更是为了朝廷。”刘山阳回身走进房里,一边号召周兴远坐,一边凝重地说:“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不假。皇上用得着叶名琛的时候,叶名琛是个大忠臣。可现在呢,不但被撤职,还成了‘不战、反面、不守、不走’的大笑话,被洋人虏走了,谁还会管他死活?”
之前她只是已故嘉定儒学训导之女,以及曾在上海为过官的太仆寺少卿韩大人的义妹。年前苏松粮道薛大人调任上海道,道台夫人也不晓得喝了甚么迷魂汤,竟主动提出与她义结金兰,就这么又变成了薛道台的小姨子!
见刘山阳如有所思,任钰儿又孔殷地说:“何况有件事我一向想办却没机遇办。”
“服从,我待会儿就去取。”
如果只是攀上新任道台的高枝也就罢了,初六那天她竟跟洋人一样在第宅里摆酒设席,聘请英、佛、美三国领事、副领事、通译官和各大洋行大班,不但跟洋人吃吃喝喝,谈笑风生,吃完以后还跟洋人搂搂抱抱跳舞。
三人坐着等了不大会儿,任钰儿换上官家蜜斯应当穿的衣裳赶了过来。
“啥事?”
“连儿是我从都城带出来的,她怯懦不敢跟别人归去,我得把她送到她娘身边。”
“四爷如何说?”
“广州被洋人占了,事情不但没完,还加上了一个赔款的前提,朝廷天然是不会承诺的,以是洋人迟早会扬帆北上,朝廷迟早会与洋人一战。这仗如果能打赢,钰儿有功;这仗如果打输了,又有人落井下石,弹劾薛大人与洋人私通,到时候钰儿就是阿谁帮着穿针引线的祸首祸首。”
刘山阳顿了顿,接着道:“再就是我们上海分号,此后统统都听薛大人的。厦门、福州、宁波三分号,此后也归薛大人节制。并且我们此后无需再刺探得那么详细,只要搞清楚英、法两国联军何时北犯直隶便可。”
“四爷筹算裁撤广东分号?”
衙门封印以后便来此过年的周兴远岂能听不出刘山阳的言外之意,也感慨道:“为了四爷,任蜜斯这是豁出去了,真是不吝身败名裂。”
更令人不敢信赖的是,她竟然给道台发请柬,而薛道台竟然真赴宴了。
“薛大人让禀报我们就禀报,薛大人不让禀报我们就不禀报。”刘山阳顿了顿,又夸大道:“四爷在信里说得很清楚,‘厚谊堂’本就是朝廷的,又不是他的,以是请诸位不消多想。”
“也算不上裁撤,只是换个上官。”
“可任蜜斯一样是四爷的义妹!”
别人或许想不通韩秀峰为何要把人往故乡赶,三天两端去洋人领事馆的任钰儿很清楚韩秀峰的良苦用心,衡量了一番决然道:“刘先生,您别劝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去。您晓得的,我不但懂英吉利的说话笔墨,还能听懂一些法兰西话,我去都城必然能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