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毓英满腹猜疑,正想拉住恩俊问个究竟,恩俊俄然拉开书架边那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曹毓英反应过来,赶紧绕过条案跟着走了出来。
曹毓英身在中枢,几近统统的奏折和皇高低的谕旨都颠末他手,本就不是陈腐之人,岂能听不出韩秀峰的言外之意,不由环顾着满屋子令人目炫狼籍的西洋器物,喃喃地说:“我看这儿的人既不是真小人也不是伪君子,而是忍辱负重为朝廷效力的鬼谷先生!”
韩秀峰没想到恩俊会搞这一出,更没想到曹毓英应对的如此之妙,正不晓得该说点甚么好,恩俊又冷冷地说:“再就是向几位军机大臣禀报完夷情以后,公文要一份很多地收回交三掌柜存档,军机处那边不留,更无需存入方略馆。”
曹毓英岂能不晓得这个“四掌柜”虽在韩秀峰和恩俊之下,但倒是个离皇上更近,乃至能上达天听的差事,并不感觉有多委曲,何况只是个名义又不消真在这儿办差,不由笑道:“行,四掌柜就四掌柜,都说客随主便,这儿本来就是你们的衙门,我来了便是客,就得听你们这些仆人的。”
曹毓英大吃一惊,禁不住问:“恩俊老弟,刚才这位兄弟说的但是已革通政司参议庆贤?”
曹毓英刚才趴在车窗边瞧得清清楚楚,不但晓得大抵到了甚么处所,并且对这一带并不陌生,暗骂了一句我倒要瞧瞧你葫芦里究竟卖得甚么药,跟着翻身跳下车。
“你……你……”
“韩秀峰,别故弄玄虚了,皇上命恩俊带我来究竟何事?”
“去哪儿?”
吉禄刚登记造册过,不失时机地来了句:“禀韩老爷,这叫作测天仪。”
不看不晓得,一看大吃一惊。
韩秀峰放下象限仪,又拿起一个古古怪怪的器物,接着道:“这个带圆圈的器物叫作……叫作……”
“他不是被圈禁在宗人府吗?”
“因为下官忙不过来,”韩秀峰指指满屋子西洋器物,一脸无法地说:“下官不但要刺探夷情,还要盯着内里那些人翻译西夷的邸报和册本。并且要向皇上、怡亲王、郑亲王、文中堂禀报,真是兼顾乏术。”
“这么快,”恩俊清算好换下的衣裳和皇上犒赏的荷包,侧身笑道:“曹大人请。”
“好你个韩秀峰,竟敢作弄本官,还害本官被科道弹劾!”
曹毓英冷冷地问:“你虽是记名章京但一样有出入宫禁的腰牌,一样能够在军机章京上行走,你为何不去禀报?”
曹毓英微皱起眉头,心想本来彭蕴章早晓得了,可彭蕴章竟然甚么都没说。
“晓得了,”恩俊把换下来的衣裳往大头手里一塞,随即侧身道:“曹大人请。”
“真小人对上伪君子也挺好,何况我们这儿最怕的就是真君子。”
“这条路毓英每天走,能瞧不出来吗?”
恩俊乐了,一边换衣裳一边笑道:“既然是回家的路,曹大人更不消焦急,就当鄙人送您一程。”
“出来啊。”
曹毓英不但不讨厌这个差事,反而很情愿做这个传声筒,毕竟这是奥妙中的奥妙,不是统统人都有机遇参与的,想了想又问道:“这里的事除了皇上、怡亲王、郑亲王和文中堂以外,另有哪些大人晓得?”
正看得出神,站在一边的庆贤又面无神采地说:“曹大人,您如果有甚么看不明白的能够问。”
“曹大人真会谈笑,曹大人您如果也那么陈腐,皇上还能让您做工头军机章京?”
“明显是在为皇上办差,明显是在给朝廷效力,却要搞得鬼鬼祟祟,像是在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以是我也感觉委曲。”